夜市的灯一盏盏熄了。陈峰蹲在摊位前,用布擦星陨锅沿的汤渍。白日里熬了八锅汤,铜锅被摸得发亮,像块浸了星子的玉。隔壁老张头的卤味摊早收了,只剩他这儿还亮着盏防风灯,灯芯在风里跳,把影子拉得老长。
\"小峰。\"
声儿从背后飘来。陈峰回头,铁勺王站在青石板上,左手拎着个粗陶酒坛,右手揣在围裙兜里。靛蓝围裙洗得发白,腰间铁勺的阵纹在暗处泛着幽光——白天汤斗时他可没穿这旧衣裳。
\"王伯。\"陈峰忙起身,\"您咋这晚来?\"
铁勺王没答话,径自给石凳掸了灰,一屁股坐下。酒坛往石桌上一墩,\"喝两盅。\"坛盖掀开,一股子烧刀子味冲出来,混着股子青草腥——是星草泡的酒。
陈峰摸出俩粗瓷碗。铁勺王倒酒,酒液在碗里晃,映着防风灯的光,\"今儿周正豪那狗东西,你瞧见他戒指没?\"
\"玄色长袍角擦过我眼前那会儿,戒指烫得很。\"陈峰想起那股铁锈味,\"像药罐里熬焦的血竭。\"
铁勺王捏着碗沿,虎口的焦痕在酒光里泛红,\"那戒指是血炼星核做的。内区星核七成,都打血炼作坊来。\"
陈峰手顿了顿。前儿牛大壮喝了带血星能的汤,呕出黑血的模样在眼前晃,\"血炼作坊?\"
\"拿活人炼星核。\"铁勺王灌了口酒,喉结动得厉害,\"抓些没背景的武者,关地窖子里,拿星能催着他们爆体。怨气渗进星核,纯度能提两成——周正豪那戒指,指不定浸了多少条命。\"
陈峰攥紧了碗。碗沿硌得掌心生疼,\"我熬汤帮人破境...动了他们的财路?\"
\"可不是。\"铁勺王又倒酒,\"天枢盟卖星核,卖的就是'唯一'。你这汤能化星能,还能调和戾气,要真传开了,谁还买他们带血的破烂?\"他突然盯着陈峰的星陨锅,\"你那锅熬的汤,星能纯得邪乎。上回牛大壮喝了,黑血都被逼出来——这手艺,像极了星卫的'星陨炉'。\"
陈峰心里一跳。兜里的纸条硌着大腿,\"星卫\"二字在指腹下凸起来。前儿李守真留的纸条,吴伯说的密室玉牌,全在脑子里转。
\"王伯...\"他喉头发紧,\"我爹...是不是和星卫有关?\"
铁勺王没接话。他盯着酒碗里的倒影,防风灯在他眼里晃成个小太阳,\"二十年前,我跟着个穿青衫的汉子守星门。那汉子熬汤比你还利索,星陨炉往那儿一支,再暴的星能都能煨软了。后来天枢盟围剿,他护着我断后...肋条断了两根。\"他摸了摸左胸,\"这儿,现在阴雨天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