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在他体内游走,啃噬着他的血肉与神魂。辰阳趴在冰冷嶙峋的怪石地面上,肺部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灼痛,仿佛吸入的并非空气,而是掺杂着尖锐冰碴与硫磺的毒雾。
穿越空间通道的代价过于沉重,那种被法则碾压、被乱流撕扯的感觉,远比肉体的伤痛更深入灵魂。他感觉自己的神魂像是被粗暴地揉捏过,脆弱而痛苦。手臂上那看不见的「扭曲印记」此刻正阴冷地发烫,仿佛在嘲笑着他的狼狈,又像是在警示着来自未知深处的某种呼应或变化。
挣扎着想要抬起头,脖颈传来刺骨的酸痛。视野模糊,猩红的光芒充斥着他的眼瞳。那光芒带着一种诡异的粘稠感,仿佛要将他的意识也染上不祥的色彩。
他咬紧牙关,体内的「冰魂吞灵体」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自主运转。一丝丝冰蓝色的纯净能量艰难地在他四肢百骸中流淌,试图安抚疼痛,修复伤势。然而,这片天地间的能量,对他而言却是如此陌生和稀薄。
与冰魂之心区域那种纯净到极致的能量不同,也与天元界充沛而属性多样的灵气迥然。这里的能量,冰冷、凝滞,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败与腐朽气息。他的冰魂吞灵体本能地感到排斥,难以有效地吸收与转化。这种能量,对他而言非但不是资粮,甚至隐隐带着一丝侵蚀性。
糟糕……
辰阳心中一沉。如果无法快速恢复力量,在这未知之地,他将寸步难行,任何微小的危险都可能致命。
他趴伏在地面,耳朵紧贴着嶙峋的怪石。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因痛苦而急促的跳动声,周围只有一种死寂般的沉默。没有虫鸣,没有风声,甚至连能量流动的细微「沙沙」声都没有。这种绝对的安静,比任何喧嚣都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生机,被某种古老的力量永久地凝固在了这一刻。
强撑着,他终于缓缓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轮巨大得压迫感十足的血红月亮。它悬挂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中,近得仿佛触手可及,散发出的血色光晕将地面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病态的红色滤镜下。那红光并非柔和的光线,而更像是一种实质化的能量波动,带着彻骨的寒意与邪异。
抬眼望向更远的夜空,星星的数量比天元界少得多,但每一颗都异常明亮,而且排列方式闻所未闻,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星座图案。它们的光芒是冰冷的白或幽深的紫,与血月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同样透着一股遥远与陌生。
地面,确实如同第三十九章结尾所见,是一望无际的嶙峋怪石。这些石头形状各异,棱角分明,仿佛是某种巨兽的骨骼暴露在地表。它们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带着铁锈色的黑,但在血月红光的映衬下,却泛着一层不详的幽光。石头与石头之间,是细密的灰色尘埃,没有任何植被,连最顽强的苔藓或菌类都看不到。
空气中的硫磺味,比他刚被抛出时更浓郁了一些,吸入鼻腔,刺痛感加剧。这可能暗示着附近存在某种地热活动,或者……是某种生命体排出的气息?
一股更为强烈的压抑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它不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与心智,令人本能地感到渺小、恐惧,仿佛闯入了某种禁区,受到了某种伟大而古老存在的凝视。这种感觉,与在冰魂之心禁地中感受到的扭曲之主的意志有些类似,但又不同。它更内敛、更深邃,带着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疲惫与绝望。
远处,那连绵的山脉在血月光下,更是扭曲得骇人。它们的线条不符合自然的起伏,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弯折与纠缠,仿佛是无数巨大的生物在临死前痛苦地挣扎,最终凝固成了山峦的形态。一些山峰顶端,隐约有红光闪烁,不知道是反光,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辰阳在心中低语,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初步的侦察完成,结论是:危险,未知,且环境极端不友好。
直接的危险:
1. 环境本身的侵蚀性:空气中的硫磺味和能量中的灰败感,可能对肉体和神魂造成慢性损伤。
2. 血月与星空的异象:未知的天体可能影响此地的法则,甚至隐藏着特定的危险(例如,血月光下某种生物会苏醒或变异)。
3. 死寂下的未知:缺乏任何生命迹象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这种死寂可能意味着没有任何低阶生物,或者所有生物都强大到足以隐藏自身,或者……所有生物都已经死亡,只剩下某些可怕的残存物。
4. 扭曲的山脉:其诡异的形态可能预示着危险的地形,或者那里盘踞着与扭曲力量相关的存在。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处庇护所,先保证最基本的安全,恢复伤势。
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火焰般在他心中燃烧,驱散了部分的虚弱与恐惧。他挣扎着翻过身,改为半坐姿态。枯木戒在他的指尖黯淡无光,器灵似乎再次陷入沉睡,或者是在穿越通道时消耗过巨,一时无法回应。现在,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体内新生的冰魂吞灵体。
他强行压制手臂上「扭曲印记」带来的灼痛与不安,将注意力集中在体内。冰魂吞灵体的运转越发缓慢,难以从这片环境中汲取能量。不过,他储存在体内的、从冰魂之心区域带来的纯净能量,此刻正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身体。这是他唯一的能量来源,必须省着用。
他试着催动一丝冰魂吞灵之力,将其探出体外,与这片世界的灰败能量接触。那种排斥与不适感更强了。仿佛他的力量是纯净的冰雪,而这里的能量是污浊的淤泥,两者格格不入。
但是……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那些灰败驳杂的能量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扭曲的气息?不是冰魂之心区域那种纯粹的扭曲,而是被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东西压制、融合后的变种。这种感觉,与他手臂上的「扭曲印记」散发出的气息,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难道……这个世界,与「扭曲之主」有着某种关联?或者,是被某种更强大的扭曲力量所侵蚀?
这个发现,让辰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里是扭曲之主的领域,或者其势力范围,那他的「扭曲印记」将是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也将是他身份暴露的最大破绽!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立刻收回探出的力量,全力收敛周身气息,将自己彻底融入死寂的荒石环境中。冰魂吞灵体的冰蓝光芒被他压制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
小心!必须极度小心!
他环顾四周,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扭曲狰狞的山脉。那里或许藏着危险,但也可能藏着庇护所。或者,那些嶙峋怪石的缝隙深处,有一些足够隐蔽的地方?
他决定先在附近的怪石群中寻找。大目标容易被发现,小范围的隐蔽更实际。
忍着全身的剧痛,他艰难地撑起身体,踉跄着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肌肉酸痛,骨骼仿佛要散架。但他没有停下,一步一步,蹒跚地向着一块看起来比较巨大的、有复杂缝隙的怪石挪去。
血红的月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极长,孤寂而坚韧。空气中的硫磺味似乎更浓了,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咸腥,令人作呕。
终于,他来到那块巨石前。石头表面粗糙,充满了岁月的侵蚀痕迹。在巨石底部,有一个不甚明显的缝隙,约莫能容纳一人弯腰进入。缝隙内部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线。
辰阳没有贸然进入。他小心地放出微弱的神念(这是他此刻神魂承受的极限),沿着缝隙向内探去。
缝隙内部很深,蜿蜒向下。空气流动很微弱,硫磺味在这里更淡,但那种古老的压抑感却更强了。神念所及,没有发现明显的生命迹象或禁制波动。地面也是同样的嶙峋怪石,只是更加光滑一些,似乎被风化了无数年。
这是一个临时的藏身处。虽然不确定是否绝对安全,但至少比暴露在外要好得多。
他猫着腰,艰难地钻入缝隙。狭窄的通道让他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了十几丈,通道变得稍微宽敞了一些,形成了一个勉强能坐直身体的小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