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神魂的枯竭在持续,虽然缓慢,但无解。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一个能稍微恢复体力的地方,哪怕不能恢复神魂和灵气。
他必须再次移动。
他环顾四周,努力在纯粹的黑暗中寻找任何一丝线索。远处,除了那死灰色光点,没有任何异样。近处,只有蠕动不安的腐泥怪。
他想到,如果这里是某种被隔绝的死地,法则凝滞,也许意味着地势会有巨大的落差或特殊的结构?他们是从虚空乱流中坠落,谁知道落到了多深的地方,或者是什么样的区域?
他决定沿着这个岩石隆起的边缘,小心地摸索前行。也许这个隆起连接着更大的岩石区域,或者存在缝隙、洞穴,能提供更好的庇护。
他再次站起身,将少女调整到最安全的位置。下方的腐泥怪感知到了他的意图,蠕动的声音变得急促。
他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压下胸腔的恶心感。一步一步,他沿着隆起的边缘,朝着一个感觉上岩石延伸更远的方向挪动。他一只手抱着少女,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岩石表面,感受着它的形状和质地。
岩石表面湿滑,带着一股冰冷的死寂。他移动得非常慢,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既要防备脚下打滑,又要警惕下方试图爬上来的怪物。
腐泥怪紧随其后,它们贴着岩石壁向上挤压,发出的声音像指甲刮擦着黑板,令人难以忍受。有好几次,怪物的一团身体差点触碰到他的脚踝,他不得不迅速躲闪。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他只知道,疲惫和绝望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但他不能停下。少女在他怀中,她的存在是他唯一的火焰。
终于,他摸索到了一处岩石向外突出、形成一个浅浅凹陷的地方。凹陷不大,但足够他们两人勉强藏身,而且上方有岩石遮挡,似乎能稍微阻隔一下可能来自上方的危险,或者至少提供一点心理上的安慰。
他带着少女,艰难地挤进了那个凹陷。地方狭窄,他几乎要蜷缩起来。但与之前的孤立平台相比,这里提供了一种被“包裹”住的安全感。下方的腐泥怪无法直接爬上来,只能在凹陷下方不甘心地蠕动、嘶哑。
他坐在凹陷中,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黑暗依旧,腐臭依旧,那遥远的死灰色光点依旧。但他感到一丝微弱的放松。至少,他们暂时有了个喘息的地方。
他靠着冰冷的岩壁,调整呼吸。神魂的刺痛如同潮汐,一阵阵袭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流失。枯木戒依旧黯淡,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指上,像一个无用的装饰品。
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向神魂深处的标记。它在那里,像一个埋藏的火星,低声地、有规律地脉冲着。来到这个庇护所后,它的脉冲频率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不像逃跑时那样急促,但依然比最初进入此地时要快。
这到底是什么标记?虚假源头……是在模拟某种生命或力量波动,以欺骗追击者吗?但为何又会引来这些死地怪物?难道它的“欺骗”对象,不仅是高维存在,也包括这片死地的规则和生物?或者,高维存在的追踪本身,就扭曲了这片死地的法则,导致这些怪物被引来?
辰阳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如果这个标记不仅是他的被追踪之源,还是这片绝地中潜在威胁的“诱饵”,那么他带着它,无论藏在哪里,都无法真正安全。这个庇护所,也许下一刻就会因为标记的暴露而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他无力消除标记,也无法补充力量。他就像一个漏着油的灯塔,在这片黑暗的海洋中,既指引着远方的猎人,也吸引着近处的鲨鱼。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她睡得很沉,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她的安全是他唯一的动力,也是此刻最大的负担。他必须想办法。
在这里等待?等待什么?神魂彻底枯竭的那一刻?
向着那遥远的死灰色光源探索?那是唯一的方向,但谁知道它有多远,又通往何处?也许是另一个陷阱?
他蜷缩在狭小的岩石凹陷里,听着下方腐泥怪不甘的蠕动声,感受着神魂深处标记的低语脉冲,以及怀中少女微弱但温暖的呼吸。
绝境中的绝境。
他闭上眼,并非放弃,而是强迫自己进入一种深度警觉的状态,将感知缩到最小范围,如同冬眠的野兽,积攒每一丝力量,等待下一个行动的时机。
就在这时,他神魂深处的标记,那原本规律的低语脉冲,突然变得不规律起来。
它开始混乱地跳动,像是一个受到强烈干扰的信号源。
同时,下方那腐泥怪的嘶哑声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遥远、但却带着某种可怕压迫感的“咚……咚……咚……”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巨大而沉重的东西,正在这片腐泥绝地的更深处,或者更远处,缓缓地……移动。
不是蠕动,而是……步行?
在这凝滞的法则和腐泥深处,竟然有东西在“步行”?
而且,那个声响传来的方向,似乎……正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辰阳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极致的黑暗中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比面对虚空乱流,比神魂枯竭,比腐泥怪更加令人心悸。
神魂深处的标记跳动得越来越快,混乱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咚……咚……咚……”的声音,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