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的晨雾裹着细碎冰碴,萧河站在码头废墟前,靴底碾过焦黑的木料发出脆响。距离那场大火已过去三个月,江畔的野山茶谢尽残红,枯枝上垂着霜棱,像无数把倒悬的匕首。
自从码头被焚毁后,黔省督军刘现世的质问信便如影随形地追了过来。萧河知道,这件事必须妥善处理。不过在此之前首先必须把刘现世这只门口的豺狼喂饱,以免得他在背后捅他一刀。
“少爷,刘督军的信。”杨超哈着白气跑来,皮靴在起霜的青石板上打滑。他怀里揣的信封盖着黔省督军府火漆,封口处还沾着冻硬的泥点。
萧河拆信时,目光扫过江对岸裸露的矿脉——那些泛着暗银色泽的岩层,正是小日子拼死争夺的汞矿。
信中刘现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严厉,要求萧河立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将亲自派人来思州调查。
萧河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对策。他转身对杨超说道:“备纸笔,我要给刘督军回信。”
片刻后,萧河坐在书桌前,提笔写道:
“刘督军钧鉴:
关于码头被焚一事,萧某深感遗憾。然此事与萧家并无直接关联。民国五年,码头所有权已转至三房萧长虎名下,萧某对此并不知情。近日,萧家依民国法令,清理门户,三房因勾结土匪、贩卖烟土等罪行已被依法处置。码头之事,恐为三房余孽所为,或为袍哥人家不满小日子苛待劳工,愤而焚之。
萧某虽为萧家长房,然此事确与萧家无关。萧某得知贵城城北孤儿院年久失修,特附上汇丰银行支票一张,金额八千大洋,给黔州之发展贡献绵薄之力。
萧河 敬上”
写完后,萧河将信折好,连同那张八千大洋的汇丰支票一起装入信封,递给杨超:“速速派人送去黔省督军府。”
杨超接过信,点头应道:“是,少爷。”
几天后,黔省督军府。
黔省督军府的炭盆烧得正旺,刘现世用火钳夹起已经兑现了的汇丰支票,对着琉璃窗透进的光眯眼端详。八千大洋的数字映在他浑浊的瞳孔里,像条扭动的金蛇。
“萧家倒是懂事。”他随手把支票丢给副官,状似不经意道,“听说城北孤儿院的屋顶漏了三个月?”
副官会意,掏出钢笔在回信末尾添了句:“另附慈善捐款八千元整,用于修缮公共设施。”火漆封印落下时,那张支票已在炭盆里蜷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