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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贵城督军府里,刘现存正盯着沙盘,先刘现存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困兽了,自己便是那困兽,如今四周的村寨都停止了与自己的往来,才半月时间,城中的百姓和士兵就有些受不了了。\"督军...北山哨所又逃了三十人...\"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偷了厨房半扇猪肉,说是要带回老家给孩子开荤...\"
刘现存突然抓起沙盘边的翡翠镇纸砸向大门。随后在青石板上迸裂,飞溅的碎片中,他仿佛看见外甥临死前的哀嚎,而他的外甥极有可能是自己的榜样。\"不行!我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给渝州发电报!说我愿献出贵城所有盐井!贵城以北都是他刘都统的地盘!\"他揪住电报员的衣领嘶吼,\"只要川渝军刘都统肯出兵...不!或者是陈兵在尊城北的桐城边境上也行啊!!我愿退回老家兴义,从今以后绝不踏出兴义半步!\"
\"报——!\"传令兵的喊声刺破督军府的死寂。刘现存猛地从太师椅上弹起来,打翻的茶盏在青砖地上摔成八瓣,褐色的茶渍像极了贵城周边被烧焦的田地。
\"北门三里外的老槐树下,发现这个。\"传令兵颤抖着递上竹筒,筒身还沾着新鲜泥浆。刘现存抽出信笺时,霉变的粮食碎屑簌簌掉落——这分明是从哪个陈年粮仓角落翻出来的破纸。
\"现有粟米二百石,腊肉五十担,今夜子时置于北门瓮城。\"刘现存念到此处,双眼迸出精光,残缺的左手死死抠住桌沿:\"每石粟米作价十五块现洋,腊肉每担四十块,钱货两讫。\"
“督军咱们有救了!”
\"督军,这价可比平时贵五倍啊!\"粮秣官忍不住插话,却被刘现存一脚踹翻在地。
\"贵?你当现在是太平年月?\"刘现存踩着粮秣官的胸口,左眼扫过空荡荡的粮仓——木架上只剩三袋掺沙的陈米,角落里堆着发绿的咸菜疙瘩。他突然想起两月前自己亲手签发的命令:把八万斤存粮卖给贵省的烟商,换回二十箱崭新的汉阳造。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时,北门瓮城飘来阵阵米香。刘现存趴在箭垛后,看着三十辆驴车在月光下排成长龙。领头的疤脸汉子举起马灯晃了三下,城头立即垂下十个竹篮,里面装满叮当作响的鹰洋。
\"开闸!\"随着绞盘吱呀作响,千斤闸升起半尺。二十个守军像饿鬼般扑向粮袋,却发现每袋粟米都掺着三成砂石,腊肉裹着厚厚一层盐霜。
\"狗日的奸商!\"守军骂骂咧咧地搬运时,刘现存正躲在角楼里扒拉算盘。他蘸着唾沫翻动账本,突然抓起砚台砸向亲兵:\"去!把腊肉削薄三成掺到明日伙食里!粟米混上库底霉谷——够吃半个月的!\"
粮车消失在夜色中时,疤脸汉子摸了摸怀中的鹰洋,转头对同伴嗤笑:\"姓刘的果然抠门,连装银元的竹篮都要拴绳子拽回去。\"
“大哥为什么今天不把炸药推过来呢?”
“你傻呀!咱们这样做的目的便是放松他们的警惕,萧大帅已经说了,让咱们挣些钱零用,同时也把正事也干了!”疤脸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月光照亮他脖颈处的刺青——那是青岩寨猎户独有的五仙吞日图腾。
而在二十里外的思州军大营,杨克难正在账本上勾掉一行字:\"支取现洋八百块,购陈米二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