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威利总统的新政宣传画在晚风中轻轻摆动。画上的工人和商人肩并肩站着,背景是冒着炊烟的工厂与学校。路灯次第亮起,将理发店的玻璃窗映成温暖的蜂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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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理发店,汉娜哼着歌擦拭着镜子。门铃突然清脆地响起,一个戴着灰色软呢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查理抬起头,一边打理着真皮桌椅一边道。来的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消瘦,眼睛底带着一丝阴鸷。他摘下帽子,露出修剪得一丝不苟的短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让查理感觉很不舒服。
\"理个发,再修个面。\"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刻意控制着语调。
查理示意他坐下,正准备系围布,男人却突然转向汉娜:\"小姑娘,能帮我去街角买包烟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马克,轻轻放在汉娜手里,\"再带两个新鲜的黑麦面包,剩下的钱当你的跑腿费了。\"
汉娜瞪大了眼睛——这笔钱足够她买一周的食物了。她犹豫地看向查理,后者点了点头:\"去吧。\"
等门铃再次响起,确认汉娜走远后,男人突然开口:\"查理先生,您知道吗?您的技术在整个柏林都很有名。\"
查理手上的剪刀微微一顿:\"承蒙夸奖。不过我只是个刚重新开张的老理发匠罢了。\"
\"不,您太谦虚了。\"男人从镜子里直视查理的眼睛,\"像您这样经历过战争,又昏迷十八年的人,对这个世界一定有很多独特的见解。\"
查理继续修剪着他的头发,没有接话。
男人突然压低声音:\"您觉得威利总统怎么样?\"
剪刀在空气中停滞了一秒。查理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只是个理发师,……我觉得威利总统人很好的……\"
\"但政治会找上您。\"男人从内袋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海报,缓缓展开——那是威利总统的官方肖像。他将海报举起,抬到了理发镜附近,\"看看吧先生。\"
查理下意识望向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海报。刹那间,他的手指微微发抖——镜中的自己与海报上的总统竟有七八分相似,同样的方下巴,同样的深邃眼窝,甚至连额头的发际线都如出一辙。
\"很有趣,不是吗?\"男人轻声说,\"一个昏迷十八年的老兵,和一个正在改变国家的总统,竟像一对失散多年的兄弟。\"
查理放下剪刀,声音变得严肃:\"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微微前倾身子:\"我们需要您这样的人。一个了解德意志,又与我们血脉相连的人。\"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精致的六芒星袖扣,轻轻放在理发布上,\"锡安会正在寻找志同道合的同胞。您知道吗?在但泽,在慕尼黑,已经有成千上万的同胞站起来了。\"
查理盯着那枚袖扣,上面的希伯来字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医院醒来时护士说的话——\"您昏迷了十八年\",想起街上友善的巡捕,想起酒馆里和睦相处的各族裔客人。
\"我父亲死在凡尔登,\"查理突然说,\"我最好的朋友死在马恩河。十八年过去了,现在街上的孩子们可以平安长大,不用再担心炸弹落在头顶。\"他拿起热毛巾敷在男人脸上,\"这就是我的答案。\"
蒸汽模糊了镜子,也模糊了那张与总统相似的面容。当汉娜抱着面包和香烟回来时,理发店里只剩下查理一人,正在擦拭那把老旧的刮胡刀。
\"客人呢?\"汉娜疑惑地问。
\"突然有急事走了。\"查理将六芒星袖扣扔进废料桶。
窗外,威利总统的竞选海报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阳光将\"一个德意志,一个家园\"的标语照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