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不自觉的想到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和乌丸寻轩之前说的那句话，心中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升起。

‘不对吧。

不可能吧。

仅仅是因为他女儿发病，爸爸妈妈把她送去医院，结果抢救无效死亡，外守一就要让他的父母为她陪葬吗？

外守有里的死亡又不是他的爸爸妈妈造成的，爸爸还及时注意到了有里的不舒服，将她送去了医院，而且爸爸早就提醒过有里的父母注意一下有里的状态。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将责任怪在他的爸爸妈妈身上？

外守有里死亡的最大责任人，不应该是外守一自己吗？’

“为什么？”

纵使内心的思绪复杂，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堵在心口，可是在见到真凶的那一刻，诸伏高明只能用沙哑到自己都听不出来的嗓音，询问为什么。

外守一并没有昏迷，嘴上封着的胶带，也在诸伏高明问出“为什么”的时候，被乌丸寻轩撕掉了。

外守一慢慢地抬起他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眸，仿佛这一动作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眼前这个刚刚抽条的少年身上，就像一个刚醒的死尸在打量着一个新奇的事物。

过了好一会儿，外守一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声听起来有些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接着，他用一种平静中带着些许神经质的声音说道：“我认识你，你是有里老师家的孩子吧。”

话落，他猛的开始挣扎，像是一条突然掉到陆地上的鱼，挣扎的同时还冲着高明张开嘴，声音尖利大喊：

“我的女儿！我的有里！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外守一的突然发作很快就被压制。

然而，当诸伏高明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时，就如同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仿佛坠入了一个冰窖一般。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原本还算镇定的面容此刻也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不仅如此，诸伏高明整个人的背景似乎都被一层黑色的阴霾所笼罩，那是一种浑浊而沉重的颜色，让人感觉仿佛他的内心也被这股黑暗所侵蚀。

在这一瞬间，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无法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诸伏高明很聪明，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外守一的声音就已经敲动鼓膜，传入大脑，脑子自动处理后传给他的真相荒诞又可笑，是连他都下意识否定的“啊？”了一声。

这种仿佛cpU被干冒烟的感觉，诸伏高明还是第1次体会到。

恍然间，一柄冷铁塞入掌心。

金属的寒意蛇一般钻入指缝，诸伏高明僵直着手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将匕首推进外守一的侧腹。

刀刃割开皮肉的触感，像是划开一层浸湿的宣纸——绵密的阻力后，骤然一空。

“嗤——”

匕首抽离的刹那，一弧猩红飙射而出，在惨白的月光下划出三尺长的血虹，温热的液体溅在他的颧骨上，带着铁锈味的黏腻。

血箭在空气中散成细密的红雾，而后转为暗红的溪流，顺着外守一的衣褶蜿蜒而下，如同被扎穿的陈年酒囊——初时激涌如注，继而化作绵长的滴答。

刺目的一幕映照在蓝色的猫眼里。

诸伏高明的意识被血腥气狠狠拽回躯壳。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不行！”可已经晚了。

滚烫的血珠溅在他的睫毛上，随着颤抖的眨眼滑落，像一滴血泪。

更多鲜血泼洒在两人的衣襟上，在藏青色的制服面料上晕开一朵朵黑红的花。

他嗅到浓重的铁腥味，混合着雨后的土腥气，灌进鼻腔，堵住气管。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撞断肋骨。十数年积攒的冷静在此刻崩碎成渣——原来人在极度惊恐时，连尖叫都是无声的。

外守一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缓缓碎裂在地上，而诸伏高明盯着自己染血的掌心，发现那里正以诡异的频率痉挛着，仿佛皮肉之下有另一颗心脏在跳动。

乌丸寻轩没放过他，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只要他存在一天，你的弟弟就一直有危险，这样一来不就一劳永逸了，不是吗？”

“别冷着一张脸嘛，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可爱的小弟弟，他现在应该正在上学，而他的大英雄哥哥已经为他的爸爸妈妈报了仇，小朋友很开心的吧？”

握着诸伏高明拿刀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挣开，乌丸寻轩装模作样的摊摊手，然后嫌弃的扯着自己的衣领，大声bb：

“真糟糕！我的衣服都被恶心黏腻的血弄臭了，我超级喜欢这件衣服的！”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挑开外套的纽扣，每一颗都被轻轻地解开，没有一颗不识相的卡节奏。

乌丸寻轩在内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掏出了一张照片。

乌丸寻轩的语气和表情在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造成眼前这一切的不是他一般。

他随意地将外套扔到一边，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照片，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说起来，我也是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呢。”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这样一来，我来收养你们，是不是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一点呢？”

诸伏高明的脸色依旧冰冷，他紧抿着双唇，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山，一座接着一座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当他看到母亲的照片时，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就连命运也似乎要将他无情地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好。”

听见他的回答，乌丸寻轩连笑容都变得真心实意起来：

“明智的决定，不愧是孔明小朋友，看来我这几天的忙碌不算白费了～”

“看在孔明小朋友这么乖的份上，我送你个礼物吧～”

乌丸寻轩雪白的手指按在外守一的身上点了两下，葱白如玉的指节上染上了点点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