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本能。”乌丸寻轩弯腰捞起一尾锦鲤,鱼尾甩出的水珠落在诸伏高明镜片上。
“就像你们非要那个棉花外翻的玩偶。”他抬了抬下巴,射击摊顶端的熊猫布偶左眼纽扣摇摇欲坠,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松田阵平“咔嚓”折断第七个纸网手柄:“直接买下来不行吗!”
“规则存在的意义,”乌丸寻轩将五百日元硬币弹进摊主掌心,“就是教人在限制里达成目标。”
他握住气枪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在扣动扳机时故意偏了半分,子弹擦过熊猫耳朵。
诸伏高明推了推眼镜:“抛物线偏移量3.7厘米,是故意的?”
“失误本身就是乐趣。”乌丸寻轩把枪塞给诸伏景光,虚虚圈住孩子细瘦的手腕,“别瞄准眼睛,打它怀里的竹叶。”
苹果糖的甜腻混着章鱼烧的焦香飘来时,萩原研二正试图用三根竹签串团子。
诸伏高明看着他手背被糖稀烫出红印,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景光被热汤烫伤时,也是这般红着眼睛却不肯哭的模样。
“乌丸先生以前玩过更刺激的游戏吧?”萩原研二舔着指尖的糖霜问道,下垂眼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
“京都的达摩市集。”乌丸寻轩用签子戳破烤焦的团子外皮,“孩子们会把不倒翁滚进火堆,赌它最后倒向哪个方位。”
松田阵平眼睛发亮,手里的章鱼烧酱汁差点泼到诸伏景光衣领:“您赢过吗?”
“最漂亮的那个达摩烧到一半突然炸开。”乌丸寻轩将烤糊的团子扔进垃圾桶,“里面塞满了写满愿望的纸条,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这不是他的经历,而是他说杀死了一个贵族的经历,那个达摩里面塞的也不是写满愿望的纸条,而是一个又一个小孩的头骨。
诸伏景光突然把咬出月牙缺口的苹果糖递来,糖霜上刻着歪扭的【谢谢】。
乌丸寻轩就着孩子的手咬下糖块,甜腻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余光瞥见人群中逆流而来的灰衣男人——那人怀里鼓鼓囊囊的,后腰处隐约露出钱包的轮廓。
诸伏高明正在试戴狐狸面具,金漆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乌丸寻轩将天狗面具扣在他脸上:“江户时代的人相信,狐狸能看穿谎言。”
“您相信吗?”诸伏高明调整着面具绑带。
“我只相信——”乌丸寻轩话音未落,尖叫声突然炸响。
灰衣男人撞翻章鱼烧摊位,滚烫的铁板朝孩子们倾斜的瞬间,萩原研二伸脚绊住他的小腿,松田阵平精准泼出酱汁糊住他的眼。
乌丸寻轩脚尖轻挑,男人怀里的三个钱包滑进排水沟的声响被烟花预备铃完美掩盖。
巡逻警察冲来时,他正用湿巾擦净诸伏景光指尖的糖渣。孩子的手还在发抖,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你在笑】。
“是欣慰。”乌丸寻轩碾碎掌心的糖渣,“看到野猫学会自己捕猎时,饲主都会觉得有趣。”
诸伏景光用他蓝色的猫眼盯着乌丸寻轩,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最终也没有问下去。
第一朵烟花升空时,乌丸寻轩把诸伏景光架在肩上。
紫色光雨落进孩子琥珀色的瞳孔,像星屑坠入蜂蜜。
二十米外的巷子里,便衣警察正给灰衣男人戴手铐,散落的钱包中掉出学生证和药瓶。
“昭和时代的烟花匠人会在火药里掺玻璃粉。”乌丸寻轩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这样炸开的火星会像银河倾泻。”
“是棱镜折射原理!”松田阵平指着夜空中突然变色的烟花喊,“刚才那串彩色火星绝对是人工干预!”
萩原研二凑近他耳边:“您早就发现那个人不对劲吧?”
乌丸寻轩笑着接过诸伏高明递来的破魔矢,箭羽上沾着的金鱼鳞片在月光下泛光。
“优秀的观察者会注意细节。”他转动箭杆,金属表面映出孩子们欢笑的脸,“比如小偷的裤脚沾着宠物医院的消毒水味——带着重病宠物的人,可没精力偷钱包。”
祭典尾声的人潮中,诸伏景光执拗地站在射击摊前。
乌丸寻轩第十四次打偏后,男孩拽了拽他的腰带:“要眼睛。”
“凑满十五次能拿安慰奖。”乌丸寻轩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熊猫玩偶空洞的左眼。
摊主不情不愿地递来兔子钥匙扣时,他顺手把上周捡到的同款塞进玩偶棉花里。
他们的夏日祭典之旅和平又安稳的结束,乌丸寻轩诚心祈愿,希望下一次的夏日祭典,也要像现在一样安宁才好啊。
回程电车上,萩原研二发现熊猫肚子里缝着干枯的四叶草,松田阵平拆开钥匙扣找到去年祭典的纪念币。
诸伏高明将破魔矢插进玄关花瓶,箭羽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
乌丸寻轩洗完澡,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身上热气弥漫,洁白的皮肤上冒着透明的热气
当诸伏景光抱着枕头溜进来时,他顺手撸了把自己吹干的头发:“睡不着?”
孩子摇摇头,湿漉漉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今天很高兴】。
“因为拿到熊猫?”
【因为你在笑】。
头发上传来的温度烫到了手,乌丸寻轩把诸伏景光拎到浴巾堆里裹成寿司卷,转身时瞥见镜中自己上扬的嘴角——确实是个陌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