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一路抱着她穿过单元门，楼梯，直到将她放在浴室的大理石台面上。

她跳了下来，站在镜子前，时欢看见了自己脸上沾着的干涸血迹。

她拧开水龙头，捧起冷水冲洗着脸。

可能是冷水的缘故，瞬间，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些。

陆沉站在一旁，递来毛巾的动作带着些小心翼翼。

时欢自然发觉到了。

她看着跟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陆沉，接过毛巾，好笑的问：“你干嘛？”

陆沉勾起唇角：“为你服务，”他伸手拨开黏在她颈侧的一缕湿发，“怕你有什么需求。”

这个平日里会让她脸红的玩笑此刻只换来一声叹息。

时欢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任何正常人经历枪击、威胁、警方问询后，多少都会有些应激反应。

但她不是正常人，她是死过一次又重生的怪物。

“你出去，”她推了推陆沉结实的胸膛，“我要洗澡。”

陆沉没动，目光再次落在她脖颈上的指痕上：“干嘛，又不是没看过。”

他故意用轻佻的语气，“一起洗？”

“不要。”

时欢的回答太快，声音也太尖。

陆沉立刻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举手做投降状：“好，我就在门外。”

“去沙发上，”时欢指着磨砂玻璃门，“不然站门口跟在里面看着我洗有什么区别？”

陆沉无奈地帮她关上门。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机开着，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滔滔不绝地分析股市走向，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水声响起，密集如暴雨。

陆沉盯着磨砂玻璃上朦胧的水汽，想象时欢站在水流下的样子。

——不是香艳的画面，而是她蜷缩着身体，任由热水冲刷伤痕的模样。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她强撑的坚强下藏着多深的恐惧。

一门之隔的浴室内，时欢确实如陆沉所想的那样颤抖着。

热水烫得皮肤发红，她却感觉不到暖意。

记忆在两层时空里来回切换。

上一世那些跟在司南城身边所经历的恐惧感，像是一把黑暗的手，正在将她往无尽的深渊里拉扯着。

她感受到了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原以为重生是上天给的恩赐，让她能避开所有错误选择。

可是兜兜转转，她明明已经走上跟上一世完全不一样的路了，为什么还要遇见司南城。

为什么还要经历这种恐惧。

“为什么......”时欢的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水流冲走无声的泪水。

水声掩盖了门把转动的轻响。

陆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浴巾和睡袍。

他看到时欢蜷缩在角落，像只被暴雨淋透的雏鸟。

“欢欢。”他轻声唤她，不敢贸然靠近。

时欢猛地抬头，湿发黏在脸上，眼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陆沉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的眼神，是陆沉从未见过的样子。

那不是看爱人的眼神，而是看潜在威胁者的戒备。

“好了吧？”他尽量平静地说，将浴巾展开。

时欢的眼神逐渐聚焦，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