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给父亲买烟(1 / 2)

斜阳尚未落尽,村道上一派初春微寒的景象。

李向东推着那辆老掉牙的飞鸽车,缓缓从镇上驶向家里。车筐里没多少货剩下,却额外多出了一包纸壳包装鲜亮的“中华”香烟。

这包烟,是他特意去供销社时挑的——镇上少见,一般只有去县里才能碰到。但今天,镇供销社也刚补了些“高端烟”,摆在最里面那排玻璃柜子里,标价比市面上贵上不少。

“要不要买?”他在柜台前踌躇了好一会儿。

心想,以前自己拿去烧钱、赌博、买酒,都不曾眨眼,如今给父亲买一包像样点的烟,却居然有点心疼那几块钱。

可一想到这段时间父亲虽嘴上依旧冷硬,却开始明显关心他,他就忍不住动了这份心思。

终究,他摸出纸币,对着老板说:“来一包。”

车子一路嘎吱作响,村口路面坑洼不平,李向东小心地控着把手,生怕翻了货物,更怕把那包烟摔坏了。等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泛灰,炊烟卷着冷风在院子边飘。

回家路上,李向东绕了个小弯,去了村口。

他从车筐里拎出一小包,是用旧报纸裹着的,里面装着他在供销社顺手买的几样东西:一瓶跌打酒、一盒风湿膏药,还有一双崭新的棉线手套。

“叔,我来了。”

老周头正坐在屋门口的矮凳上抽烟,听见声音抬头看他一眼,笑了:“哟,小东,今天回来得挺早啊。今儿镇上生意不错?”

李向东笑着把小包放到他脚边:“还成,能凑一顿饭的钱。看你这两天老在门口敲敲打打,我寻思着你修那破车手都不带戴手套的,就顺道买了点东西。”

老周头一愣,低头一看,顿时咧嘴笑了:“你还真细心。”

“酒和膏药是我问药铺人挑的,腿脚酸了可以擦擦。我看你这几天蹲着时间长,站起来还哼哼呢。”

老周头哼了一声,嘴上埋怨:“你小子哪只眼睛看见我哼哼了?别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我身体还硬朗着呢。”

老周头一愣,随即轻轻哼了一声:“哼,还知道想着我这把老骨头了?”

虽然嘴上埋怨,可那手已经把包接了过去。

“你小子啊,能记住这点,我就说你变了。”他盯着李向东,语气少了往日的调侃,多了几分欣慰,“别看你现在还只卖点小玩意儿,这脑子、这觉悟,够你往长路上走。”

李向东挠了挠头:“我能混到现在,还是你最早帮我那回。我记得的。”

老周头“哼”了声,偏头朝屋里喊:“你婶子,快泡壶茶,小东来了!”

李向东连忙摆手,:“让婶子别忙,我就不坐了。家里还等我回去吃饭呢,我今天回得早,是想赶在天黑前整理下货,明儿还得进镇。”

老周头看他一眼,点点头:“那行,不留你了。”

“那我先走了。”李向东笑着挥了下手。

。。。。。。

“我回来了。”他冲屋里喊了一声,却没去解释今天为何回来得不晚。

接着,他推门而入,把车子稳在院角,又从车底抽出那包扎好的布袋,和那包烟一起带进屋里。

屋内灯光昏黄,堂屋中央那只老方桌上,父亲惯用的搪瓷碗搁在右侧,一双筷子斜插在碗沿。

李向东把那纸壳鲜亮的“中华”烟轻轻放在搪瓷碗旁,没有刻意发声,只淡淡扫了眼周围,确认父亲还没回来,就往灶屋走去。

母亲正蹲在灶口忙乎,见他进来,只随口问了句:“回来了?今儿怎么这么快收摊?”

“嗯,下边摊子少了,人也不多,我就收了。”李向东没细说,其实下午他也忙着去供销社、看货、筹划明天的进货路子,花了不少时间,但懒得向母亲解释这些。

他洗了把脸,正要提水来倒进锅里,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响——似乎是父亲回来了。

李向东脚步一顿。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父亲低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堂屋里传来“咚”一声,像是他放下什么东西的动静。接着,就听见父亲略微僵硬的声音:“你买这个干嘛?”

这话调听起来并不算严厉,但依然带着那股熟悉的生硬。李向东心里一动,知道他肯定看见那包烟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水渍,从灶屋探出半个身子:“给你抽。别老咳嗽。现在我挣得了,不怕花钱。”

话说得很平淡,却藏着几分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