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向东吃了碗路边摊的热米粉,又喝了口咸豆浆,便揣着钱出了门。
昨晚他一夜没睡好,不是屋里太吵,而是心里太乱——重来一世,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在深圳晃来晃去、混个半死不活后灰头土脸地回去。这一次,他必须找到机会。
他没急着去人才市场凑热闹,而是打听起附近有什么做小生意的去处。
早年的深圳,各种信息基本靠问,站在巷口吸根烟,就能听到人聊货源、聊跑路、聊打工厂的黑工头。
“你想做点小生意啊?”卖烟大爷看了他一眼,“去南头市场瞅瞅,那边有个电子杂货批发区,全是收音机、bp机、耳机线这些破玩意儿,不少人专门来那批货回乡卖。”
李向东心中一动,立刻谢过,拎包就往那边去了。
南头市场不难找。
穿过两条主街,他便看见大片铁皮棚子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
许多摊位支在灰土地上,摊前堆着整箱的耳机、电池、塑料表壳,还有用旧纸箱堆出的展示台,摆满小喇叭、手电筒、半新不旧的收音机。
“bp机走一台不包售后啊,别拿回老家说信号差!”
“电表一块十五,走量再便宜!”
“电子表特价,港版款式,不走保修!”
摊主们嗓门一个比一个高,来往的买家也各式各样:有穿背心、夹着烟的中年男人;也有骑摩托送货的小伙子;还有拎大包的北方商贩,一听口音就知道不是本地人。
李向东走得不快,眼睛却没闲着。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面上整齐地摆着几台bp机,外壳崭新,塑料膜还没撕,摆明了是走货货。
标签上贴着“190元”三个红字,看着挺唬人。
“老板,这bp机怎么卖?”李向东语气随意。
摊主瞥了他一眼,像是见惯了这种“探价”的:“要几台?”
“我先看看,单买一台什么价?”
“散的就一百九。”摊主没废话,“你要拿货,一次五台以上给你一百六。”
李向东心头一震。
一百六——在这儿,这价格也许算常规,但他记得太清楚,前世在老家镇上,有人从外地带回一台bp机,包个牛皮纸壳、配上挂绳,就能卖三百五、四百——而且还有人抢着要。
那会儿的他只觉得这些东西是“有钱人装门面”的玩意儿,现在重活一世,再看这些“门面货”,那就是能换饭吃的门路。
这……不就是机会?
他没表露情绪,掂了掂手里的帆布包,又往前走。
刚拐进一条棚子里的过道,就听见两个摊主正用粤语小声交头接耳。
“听讲湖南嗰边bp机炒到三四百,啱啱有个佬话带几十台返去,一转手就发达。”
“系咯,边个笨蛋会净系响度卖,呢度价钱咁烂,返内地直接起飞。”
李向东假装在旁边看耳机线,实则耳朵没闲着,把这几句听得清清楚楚。
他前世在深圳混了几年,虽不至于讲得一口流利粤语,但“听得懂生意话、摊贩话”是基本功——尤其是混底层时,在市场、工地、摊位间摸爬滚打过太久,有些词早已刻在脑子里。
更何况,这些人说得也不算快,大概是怕被人听不懂,还特地夹杂着普通话。
李向东低头摸着一条耳机线,心里却已泛起了大波澜。
不仅是bp机,那些看起来粗糙的仿制电子表,进价也才七八块,外壳光亮,功能齐全,表盘上还堂而皇之印着“瑞士制造”四个字——若包装得体,放到北方镇上少说也能卖十五、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