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

“对。宁可少买，不准挂账。”他顿了顿，“现在不是帮人，是保命。”

罗燕点头：“不接烂摊，不做连坐。账不能拖、货不能赊，现金流是春雷的血。”

屋内一时沉默。

午后，罗燕去内务室拿文件，无意间瞥见桌上一份认购条款副本，上面被人用铅笔画出几道横线，旁边压着一张便条，歪歪扭扭写着：“退定金流程？”

她眉头轻皱，转身出了门，顺手带上那张便条。

晚上，厂区食堂后的小会议室里，李向东例行开会，和平时不同，他没有翻财务报表，也没提新项目进度，而是忽然开口道：

“我知道，有人这几天在打听‘退房’怎么退，怕房价跌、怕工程停、怕交不了房。”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他顿了顿，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安静的力量：“一栋楼，不是靠卖出去的，是靠大家一起扛起来的。”

“如果真怕，那我们开一次说明会。我站在工地上，把账本和施工表都给你们看。怕的，就来现场看。”

“我不怕被问难，但我怕你们不问，只躲着想。”

说完这段，他喝了口水，笑了笑。

“我也是买房人。”他望向窗外刚封顶的主楼，“我的第一套房，也压在这上头。”

屋里没人出声，但有几张面孔低下了头，有的，轻轻点了点。

傍晚时分，春雷主楼楼下，搭起了一个用脚手架和木板拼成的简易讲台。没有横幅，也没请媒体，只有几十张塑料凳子，坐着春雷厂内所有认购过宿舍房的员工，以及不少在观望中的职工。

李向东站在台上，一身工装没换，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A4纸和一块夹板。他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这几天，我听到了不少风声。说房市冷了，说开发商断了，说春雷也要出事。”

他摊开那叠纸，交给罗燕举着展示：“这是一栋楼的成本清单、付款记录，还有我们三账分离后的专项资金流。”

“你们看清楚——我们没贷款压项目，没用认购金去投地皮，也没有一分钱挪去搞‘资本运作’。”

“我们干的是一砖一瓦的活路，不是炒地皮的生意。”

他环视一圈：“如果你觉得春雷这栋楼，不能让你安心，那你可以退。我不拦。但我只提醒一句——你今天退的那一间，明天可能就被别人抢了。”

台下起初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是一位穿着蓝工服的中年女工，站起来举着认购收据：

“我不退。我儿子年底就回来，我要住进去！”

接着，几个人陆续点头。有人握紧手中还没递交的认购申请，有人轻轻鼓起掌。

李向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讲台边的一张表挂在柱子上，上面写着：“剩余可认购房号及户型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