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乔自己都觉得荒唐，谈个恋爱能谈到这种地步，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要是他和关朔从未有过任何情感纠葛，或许两人还能称兄道弟。
在对方落魄时搭把手。
哪像现在，自己要是哪天横死，关朔只怕连葬礼都要笑着出席。
但即便是要带他回家，也不至于像押解罪犯那样，用手绑着吧。
黎乔挣了挣，实在是受不了，关朔那手劲太大，感觉整个手腕子都要被攥碎掉。
对方却像硬要和他较劲一般，他每动一下，力道便加大几分。
头顶传来关朔冷冰冰的声音：“你能不能老实点？”
黎乔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哥，要不你还是买个手铐吧，我那手其实挺值钱的。”
关朔皱着眉头转过身，松开了手。
黎乔的手得到解放，对着又吹又揉。
刚才被攥着只觉得难受，这会儿一松劲儿，痛感反倒上来了，疼的直冒泪花子。
苦哈哈一张脸：“我又不跑，我跟着你就是了。”
关朔盯着那处淤青，突然就想起，黎乔的肌肤似乎格外敏感，总能轻易留下各种印记，自己明明都没有很用力。
“机场人多混杂，你跟紧点，别让我分心找你。”
就这样一个人在前面走，一个人在后面跟。
双方皆沉默无语，也算是相安无事地上了飞机。
黎乔坐在靠窗的位置，凝视窗外云卷云舒，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关朔的时候。
来来往往人群中，他是最抢眼的。
眉眼间那股难以言喻的清冷疏淡，与他本人浑自一体。
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骨子里的叛逆因子作祟。
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他，逗弄他。
能在那张仿若千年冰山般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别样的表情，是他当时最上瘾的游戏。
他们成了朋友，再到恋人，最后的最后，竟落得个被仇视的下场。
早知是这种结果，当初…
“嘶！”思绪猛地被抽离回现实，青紫手腕被关朔按在掌心。
黎乔抽回手，说出口的话都透着浓浓的疲倦感。
“我都已经坐上飞机了，我还能开窗户跳下去吗？”
关朔垂下眼睫盯着那片痕迹，放软语气：“我就是看看。”
黎乔无所谓地再次把头扭向窗边：“放心吧，我不会打你小报告的。”
关朔闷声嘀咕：“疼你又不说。”
黎乔才不信这黑心肝会真有什么自责，依旧绷着个脸，沉默不语。
关朔问他：“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黎乔本就一肚子怨怼，他这话一问，更是觉得窝火。
好好的旅行，钱没了，手肿了，小汤圆计划也泡汤了。
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朔皱紧眉头，声音几近无奈：“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黎乔要被气笑了，谁能对刚刚还出言侮辱他的人有个好脾气，那境界着实是高，他黎乔都得拜服。
关朔拉过黎乔的手腕，一下下揉捏红肿部位，语气强硬：“说话。”
本来都麻透了，他一揉又疼得钻心。
这人心思忒歹毒，不跟他聊天也恶意报复。
黎乔呲牙咧嘴扭过头，用力往回抽手，又不好动作太大，怕引起旁人注意：“你干什么？我累了想睡一会不行？”
关朔：“不行。”
黎乔泄气般仰躺在椅背上，任由关朔揉捏着他的手腕，那疼劲过去之后，倒还挺舒服，他闭起眼睛，现下竟真生出几分困意，昏昏睡去…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天色已暗。
耸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耳边就又响起那低沉又熟悉的声音。
“醒了？”
黎乔用力抽回还握在关朔手掌中的手，声音冷的毫无感情：“不劳关总费心了。”
关朔叹了口气：“我把那个赔款撕了不行？”
黎乔狐疑地眯起眼睛，偷瞟了两眼关朔的表情，暗忖了好一阵，才终于转过头来给他个正脸：“真的？”
关朔轻笑：“所以你就是因为这点事，又砸车又离家出走的？”
这人怎么好意思说的，嘴比那箭毒蛙还毒，讥讽人的时候一点不留情面。
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算了…说到底确实是因为那笔赔款引起的。
黎乔：“什么叫那点事，是你先敲诈勒索的。”
关朔含笑点头：“行，我回去就烧了行了吧。”
黎乔还是半信半疑，目光反复在关朔脸上逡巡，试图在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破绽。
不过这人装什么像什么，早些时候就吃过这亏，窄起眼皮探着个头问：“你别是吃错药了吧？”
关朔：“满意了？”
黎乔转转眼睛：“行吧，那…那你爷爷什么时候来？”
关朔：“又打算收拾行李跑路了？”
黎乔：“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关朔：“我爷爷还跟你说什么？”
黎乔想了想：“你爷爷说喜欢牡丹花。”
关朔觉得好笑：“谁说那个了？”
黎乔又想起关朔那天的水墨画，画的真是好看：“你怎么会画水墨画的？”
关朔：“学校的必修课。”
黎乔迟疑了半天，才继续问：“那…那那些格斗技术，不会也是必修课吧？”
要是的话，他都想去这学校报到了，简直是三百六十度全面发展。
关朔笑道：“不是，我自己学的。”
黎乔砸吧砸吧嘴，天赋异禀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吧…
关朔又启声问他：“你呢？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台球打的这么好？”
黎乔耸耸肩：“在国外学的，耍帅用。”
关朔挑眉：“耍帅？”
“嗯啊，还能赢钱，不过也有点危险，容易挨揍。”黎乔撇撇唇角：“早知道我也学学格斗散打之类的，这样我赢了球也没人敢揍我了。”说完没心没肺地嘻笑了两声。
关朔越听眉头拧的越紧：“看样子你在国外没少挨揍吧？”
黎乔瞧着关朔那个表情就想笑：“那倒也不是，我也揍别人，反正揍来揍去大家都成好朋友了。”
说起来，他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真的是叛逆到了极点。
飙车、打架，除了吸d，几乎把不良少年能干的事都干了个遍。
那颗桀骜不驯的心，即便到了现在，也仍然保留着几分当年的影子。
关朔有些讶异，不过这也很好理解当年许凤芝和黎瑞恩为何不同意黎乔出国留学。
果然还是事出有因。
笑了笑：“你不混黑帮真是可惜了。”
黎乔：“我只是爱玩，又没想过要伤天害理，我混什么黑帮嘛，再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睨了关朔一眼，扬起拳头：“你再早六年认识我，头给你打烂。”
关朔轻笑：“嗯，真可惜没六年前就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