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记激动的连连点头:
“服从领导安排!”
宋远平转过身刚要走,林书记又接着说:
“宋书记,您原来住的那套房子谭市长已经住进去了,但后面的常委楼还有两栋闲置着,要不然,您今天晚上……
宋远平打断他的话说:
“住宿方面就不麻烦你们市委了,晚上我住市委招待所!”
见到田水多的那一刻,宋远平眼睛湿润了。
他蜷缩在问讯室的椅子上,稀疏的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原本笔挺的西装,如今皱巴巴的,领带歪斜的挂在脖子上。
他曾经圆润而光泽的脸庞失去了光彩,他眼窝深陷,眼皮沉重的几乎要黏在一起,偶尔抬起时,浑浊的眼珠里浮着血丝,像困在深潭里的死鱼。他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指缝里还残留着没经过修剪的泥垢,曾经批阅过无数文件的手,如今正簌簌抖动着,像秋风中飘落的枯叶。
“老田,几个月不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您是……,宋书记?”
田水多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连整个身体都是抖的。
“是我,你的眼睛怎么了?”
田水多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谢谢您领导,谢谢您还能想起我这个阶下囚。我这眼神以前就不好,您走了以后,我这双眼睛更不争气了,视力越来越差,到现在看人模模糊糊的,领导,我还有资格和您握手吗?”
宋远平站起身走过去,两只手紧紧的和他握在一起:
“这些情况,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说呢?”
田水多眼角滚出几颗浑浊的泪水,声音哽咽着说:
“我不能和您说,我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我心里清楚。您是个好领导,我不能污染了您的名声,也不想让您为我操心。”
宋远平长长叹了口气:
“唉……,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和你谈谈的,我对你关心的太少了。”
田水多越发的感动:
“您别说了领导,这是我自作自受,和您没关系。”
“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在的时候你不自首呢?”
“我……,我不想丢您的脸,我也实在没那个勇气。您到省纪检委主持工作以后,反腐浪潮一波接一波的,力度也越来越大。随着身边的同事们一个个的落马,我知道,距离我也不远了。我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经过多日的思想斗争,我终于想明白了,与其整天担惊受怕的,还不如投案自首,最起码,我心里得到了宁静。”
宋远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他说:
“老田,你做的很对,逃避不是办法,人这一生就像一幅复杂的拼图,我们每个人都能从中发现几块不如意和不圆满的碎片,总会有些磕绊与遗憾。无论命运给了你怎样的安排,你都要勇敢的面对,你要相信组织,要好好配合组织对你的审查!”
田水多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既然主动投案自首了,就没打算和组织对抗。昨天谢副主任说了,对我的审查已经基本结束了,或许这一两天,我的案子就会移交到检察院,剩下的日子就只有等待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比如生活上的,或者是家里有什么事需要组织帮忙的?”
田水多撇了撇眼角的泪滴:
“谢谢您宋书记,您有这句话就行,家里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就不麻烦组织了。”
“那好吧,你安心等待,生活上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出来,纪检委的同志不会为难你。”
田水多心里清楚,宋书记这是要走了:
“宋书记,您能来看我,是对我莫大的鼓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谢谢您了……
晚上,宋远平信守承诺,和几名老同事聚了餐。一个多小时的聚餐时间里,他一直闷闷不乐,田水多凄惨的样子,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齐琼早早的打来了电话:
“远平,你今天回金州吗?”
“单位事情太多了,吃过早饭就回去。”
“走之前,咱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