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阳平郡城头。
朔风怒号,卷着戈壁滩上的砂砾狠狠拍打在城墙上,发出\"噼啪\"的响声。李贤站在城垛前,铁甲上落满黄沙,手指在剑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眯起被风沙迷住的双眼,望向城外黑压压的敌阵——最前排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被麻绳捆着手腕连成一串,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后面则是装备精良的叛军主力,刀枪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寒光。
\"大人,粗略估算至少有五万人。\"参军杜衡低声道,声音有些发颤,\"其中真正的叛军约两万,其余都是裹挟的流民。\"
李贤没有答话。他注意到那些流民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抱着婴儿的妇人。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赤着脚站在雪地里,冻得通红的脚趾深深陷进泥泞中。
\"李贤!\"炸雷般的吼声突然从敌阵中传来。只见一个身披熊皮、满脸横肉的巨汉策马而出,手中狼牙棒上还挂着几缕血肉。守军们顿时骚动起来——正是葛荣麾下第一猛将乞力万斤,据说此人曾生撕虎豹。
\"识相的就开城投降!\"乞力万斤唾沫横飞地叫嚣着,露出满口黄牙,\"否则城破之日,老子要把你们的人头都挂在城门上!\"他身后的叛军齐声鼓噪,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副将赵安凑过来,铠甲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大人,城中粮草尚够三月之用,但守军不足三千......\"话说到一半就哽住了,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李贤突然想起离京时老将军的叮嘱:\"守城之道,首在定军心。\"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止住赵安的话头。在众将士惊愕的目光中,他缓缓取下铁胎弓,从箭囊抽出一支白羽箭。
\"乞力万斤!\"李贤突然暴喝,声如龙吟。城上城下霎时寂静,只有北风呼啸而过。\"你主子葛荣就是个跳梁小丑!\"话音未落,弓弦震响,箭如流星划破暮色。
\"啊呀!\"乞力万斤慌忙侧头,箭矢在他脸颊上犁出一道血沟,正中身后掌旗官的咽喉。那旗官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缓缓栽下马去。绣着\"葛\"字的大旗\"哗啦\"一声倒伏在血泥中。
\"放箭!\"李贤剑指苍穹,\"专射持兵刃者!\"
训练有素的守军立即分成三队轮番射击。第一轮齐射如飞蝗过境,正在叫骂的叛军将领突然哽住,低头看着胸前冒出的箭簇。第二轮箭雨落下时,那些被驱赶的流民已经机灵地趴倒在地。第三轮箭矢则精准地钉进叛军阵列,将那些挥舞兵器的叛军射成了刺猬。
\"顶住!给老子顶住!\"乞力万斤气急败坏地挥舞狼牙棒,却见前排叛军已经开始溃逃。一个戴铁盔的叛军百夫长刚转身就被流民绊倒,转眼被踩成肉泥。督战队砍翻了几个逃兵,却引发更大的混乱。
李贤突然夺过身旁士兵的长弓,挽弓如满月。第二支白羽箭破空而出,正中乞力万斤坐骑的眼睛。那匹战马人立而起,将主人重重摔进泥泞中。
\"开闸!\"李贤突然下令。赵安一愣:\"大人,护城河的水闸?\"
\"放水!\"李贤剑锋指向城外,\"趁他们溃乱,把流民和叛军隔开!\"
随着绞盘转动声,积蓄多时的河水咆哮着冲出闸口,在平原上漫成一片沼泽。趴在地上的流民们突然发现,浑浊的河水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而叛军主力却被隔在了对岸。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时,城下已是一片鬼哭狼嚎。李贤望着在泥水中挣扎的乞力万斤,对赵安道:\"派一队轻骑兵出去,把那些流民接进城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至于叛军...让他们在冰水里泡一夜再说。\"
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