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的话,谢缈听了,在心里头过了一遍,正是如此。
她在战场上敢杀人,没人找她麻烦;
她在江湖上也敢杀人,也没人找她麻烦;
但是她在京城不行,她甚至没有亲自动手,
就被盯得死死的,盯得久久的。
那种始终都有一张网罩在头顶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陆轩把玩着她的手指,一根根缩进手心里,握成个拳头。
然后用自己的手把这个拳头包裹住。
“被人盯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日后通州也罢,京城也好,你都可以做你自己。
剩下的事情我来周全就好了,一切有我。
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
想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无须担心。”
谢缈看着陆轩,没接话茬。
而是从怀里掏出个信封:“父亲给你的,你看看吧。”
陆轩接过来打开,自己岳父会给自己写信,他挺意外的。
挺厚的一封信,好几张纸,展开看了看,他越看越仔细,越看越认真。
看完,陆轩抬起头由衷地对谢缈说:“岳父大才!”
谢缈得意,道:“我爹才貌双全,要不然我娘怎么会被他骗回谢家。”
陆轩指着信上的内容道:“岳父告诉我,该修河堤了,还给了我三年和十年的方案。
他说,穷有穷的法子,富有富的法子,三年,可以又三年。”
谢缈不意外自己亲爹会这么说,她在金陵的时候,江南这边夏涝年年发生。
那时候爹爹就在工部了,从小吏做起。
每次江南洪涝,爹爹也都跟过来吃苦。
他不说话,只做事,上峰拿着图纸,他只管听话照办。
一有点时间就来金陵看看她。
每次她在读书看话本的时候,爹爹就在一旁做图,他对江南这里所有的沟渠河堤都了如指掌。
但是他从不冒尖,他只需要做谢阁老没出息的老实儿子,就没人管他。
江南几乎年年水灾,不是这儿就是那儿。
朝廷除了常常事后拨款修堤筑坝。
洪灾之后,还会救灾,救灾就会有救灾银子,层层盘剥。
几年一个大案子,倒了一批又一批贪官污吏,也死了一批又一批清正廉明的好官。
江南水深,朝廷来的官,换个不停。
但是江南世家还是江南世家,他们盘根错节,从来没有伤到根基。
皇上倒是想查,也派人查了,查不清查不完查不倒。
爹爹跟他说过,祖父让他跟过来看,来做事,但是没让他站出来,只说等。
等什么,等合适的机会,等可靠的人。
江南之大,通州算什么,谁会在意呢,甚至没人能把爹和陆轩联想到一起。
若猜的不错,爹明年就不会来江南了,她都不在金陵了,有人照顾了,他还来做什么。
他的同僚们,自己都会替他解释清楚。
为了病弱的女儿,年年来做最苦的活,如今孩子成家了,他放心了,便不需要来吃这个苦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爹也是靠着十年吃苦耐劳,占了个工部郎中位置,官职不大不小,于他来说,最是合适。
谢缈把爹做的事情,同陆轩说了说,知道他能懂爹的意思,也能把事情做好,就不过问了。
她这会儿有别的事情要跟陆轩说:“我打算过几日去边关,想我祖父了。
去年就没去成,今年肯定得去一下。
但我肯定能在除夕的时候,赶回来陪你过年。”
谢缈满心期待地看着陆轩,不想听到一个不字。
陆轩:果然,昨天晚上缈缈允许他稍稍放纵,今日约他出门逛逛,又来一品楼喝茶。
还给他暗示自己的委屈,又给他岳父的信,讲岳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