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在深海中划开一道幽蓝的轨迹,舷窗外成群的发光水母如破碎的星辰般散开。
林寒的指节扣在冲锋枪的金属外壳上,枪身残留的寒意渗入掌心。
他的视线穿过观察窗的弧形玻璃,远处海底峡谷的阴影中,菱形黑塔的轮廓正被冰蓝色荧光勾勒得愈发清晰。
那些缠绕在塔基上的玫瑰根系像活过来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让海水泛起细密的涟漪。
“能量读数突破临界值。”
陆云漪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干扰的杂音。
她半倚在医疗舱的金属墙壁上,苍白的脸庞被便携终端的蓝光映得失了血色。
基因锁的淡金纹路已从锁骨褪至肩胛,却在靠近终端屏幕时突然泛起微光。
“玫瑰根系在释放脉冲……和小满实验室的数据波形完全重叠。”
江天野佝偻的背脊几乎贴到观察窗前。老人布满冻疮的鼻尖在玻璃上呵出白雾,浑浊的瞳孔映着那些发光的根系。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漫过神经……女儿蹲在昆仑站的恒温箱前,指尖轻触初代冰晶玫瑰的幼芽,实验室的冷光灯将她睫毛的影子投在培养皿上。
“她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他的喉结滚动,防护服内袋的密封袋里,半枚冰晶吊坠正隔着布料发烫。
潜艇突然剧烈颠簸。
林寒的膝盖重重磕在控制台边缘,冲锋枪的背带勒进肩头。
透过剧烈摇晃的视野,他看见黑塔表面的荧光骤然暴涨,玫瑰根系如受惊的蛇群般扭动。
海底的泥沙被掀成浑浊的漩涡,一条足有输油管粗的发光根须擦着潜艇右舷掠过,在钛合金外壳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左满舵!”驾驶员嘶吼着扳动操纵杆。
金属舱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林寒在倾斜的地板上稳住身形。他的余光瞥见陆云漪撞向器械架,本能地伸手拽住她的防护服后领。
基因学家的后颈传来异常的体温,那些淡金纹路此刻竟如烙铁般发红。
“它们在呼唤我。”
陆云漪突然抓住林寒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瞳孔收缩成狭长的缝隙,倒映着舷窗外疯狂舞动的根系,“审判庭的能量场……黑塔在通过玫瑰根系构建通道……”
江天野的老式录音笔从口袋滑落,磕在地板上弹开开关。二十年前的声波在颠簸中扭曲变形:“……当冰晶玫瑰与星核密钥产生共鸣……”
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指死死扒住观察窗边缘。
在翻涌的泥沙间隙,他看见黑塔基座中央裂开六边形的豁口,冰蓝色荧光在其中凝成少女的轮廓。
“是小满!”
潜艇的探照灯束刺破浑浊,那个由光粒组成的身影悬浮在塔基深处,长发如海藻般在暗流中舒展。
她抬起半透明的手臂,指尖轻点舷窗,整艘潜艇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拽向黑塔。
林寒的冲锋枪脱手滑向舱尾,军人后槽牙咬得发酸,染血的绷带随着肌肉绷紧迸开线头。
当他抓住武器时,潜艇已卡进塔基的裂缝,金属舱门与发光的玫瑰根系仅隔着一层玻璃。
陆云漪的便携终端突然黑屏,她扯开领口的监测贴片,淡金纹路如电路板般在皮肤下亮起:“能量场在改写物理规则,海水含氧量正在飙升……所有人戴上呼吸面罩!”
江天野的防护手套擦过观察窗。冰蓝色光粒穿透玻璃,在他的手套表面烙下玫瑰状印记。
老人触电般缩回手,密封袋里的吊坠却自动浮起,半枚冰晶与窗外的光粒产生诡异的同步闪烁。
“准备潜水装备。”
林寒将冲锋枪甩到背后,快速检查腰间的潜水匕首。锋刃在冷光中泛起幽蓝,这是零点公社特制的分子共振刀,能切开大部分合金,“审判庭在利用黑塔施压,我们需要那个星核密钥。”
陆云漪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基因锁的灼痛随着光粒的靠近愈发剧烈,某种超越语言的信息流正在冲击她的意识:“密钥不在塔里……它就是玫瑰本身……”
潜艇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冰蓝色光粒如潮水漫过舱室,所有人视网膜上同时浮现全息投影。
江小满的虚影悬浮在控制台中央,发光的指尖划过三维星图,地球与火星之间亮起十二个光点。
她的嘴唇开合,声音却像隔着厚重的冰层:“……筛选不是毁灭……共鸣才是钥匙……”
林寒的匕首突然高频震动,他反手将刀尖刺入投影,虚影却化作光流缠上武器。
当冰蓝色浸透刃身时,审判庭的机械音在所有人颅骨内炸响:“文明存续价值重新计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