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战(2 / 2)

城墙上下,到处是斑驳的血迹和坑洼的创口。临时搭建的救护点里,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简陋的包扎根本无法阻止生命的流逝。城外,建奴的尸体堆积如山,又被后续的攻城部队毫不留情地踩踏。明军的尸骸则被同袍们强忍着悲痛,匆匆移到城墙后方。

后金军的进攻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几乎没有停歇。普通的八旗步甲(旗丁)在弓箭手和少量简易火炮的掩护下,扛着云梯,呐喊着冲向城墙。

“放箭!滚石!金汁!给我砸!” 城墙上,守将陈继盛早已嘶哑的吼声不断响起。

明军士兵们机械地重复着防御动作。长钩竿奋力推开摇摇欲坠的云梯,沉重的石块和滚木呼啸着砸下,将攀爬的建奴连人带梯一起摧毁。残存的火枪手和弓弩手依托着垛口,拼命向外射击。偶尔有建奴突破火力封锁,攀上城头,立刻就会陷入数柄长枪和腰刀的围攻之中。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火铳轰鸣声……交织成一曲惨烈而混乱的死亡交响乐。

张石头端着滚烫的鸟铳,瞄准一个刚刚探出头的建奴,扣动扳机。随着一声巨响和呛人的硝烟,那建奴应声倒下。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战果,就立刻开始熟练地清理枪膛、装填火药和铅弹。两天一夜的血战,早已让他从一个有些紧张的年轻精锐,变成了一台麻木的杀戮机器。

不远处的王老五,这个原本油滑的老兵痞,此刻却状若疯虎。他手中的长枪早已折断,此刻正挥舞着一把缴获来的建奴腰刀,和一个同样凶悍的敌人扭打在一起。他脸上溅满了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负责一段城墙指挥的李铁柱,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那是被流矢划伤的。他顾不上疼痛,挥舞着佩刀,大声呼喝着,指挥士兵们堵住一处被打开的小缺口。他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只能依靠嘶吼和手势来传达命令。

突然,一阵更加猛烈的箭雨覆盖了城头,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数架更为坚固的攻城梯搭上了墙垛!

“鞑子的红甲兵上来了!顶住!顶住啊!” 有人大声惊呼。

只见一群身着暗红色盔甲,明显比普通旗丁更为精壮凶悍的建奴士兵,如同猿猴般敏捷地攀爬而上。他们顶着明军的箭矢和滚石,挥舞着利刃,悍不畏死地冲向守军。

这些正是后金军中精锐的红甲巴牙喇!他们的冲击力远非普通士兵可比。

城墙上的压力骤然增大!几处薄弱点瞬间被突破,红甲兵如同楔子般钉入了明军的防线,疯狂砍杀。

“杀!” 陈继盛双目赤红,亲自提刀冲了上去,与一名红甲兵头领战在一处。

李铁柱也带着预备队,不顾一切地发起了反冲锋。双方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搏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填补空缺。

经过一番惨烈的拉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明军终于凭借着人数优势和主场之利,将这股凶悍的红甲兵硬生生赶了下去。

城墙上,幸存的明军士兵拄着兵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许多人直接瘫倒在地。胜利的喜悦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对下一次更猛烈攻击的恐惧。

城外,后金军阵中。

皇太极端坐马上,面沉似水。两天了,区区一个大安口,竟然让他折损了如此多的兵力,甚至连红甲巴牙喇都遭受了不小的伤亡!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这该死的关口,防御工事比情报中坚固了不止一星半点,守军的火器也异常犀利,抵抗意志更是顽强得可怕!

再拖下去,不仅会耽误奇袭京师的最佳时机,军心士气也会受到影响。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犹豫。

“传令!” 皇太极冰冷的声音响起,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白甲巴牙喇,准备——”

“攻城!”

随着他一声令下,后金军阵后方,缓缓驶出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

他们人数不多,大约只有数百人。**但每一个人都身披双层重甲,内穿锁子甲,外罩一层打磨精良、泛着金属冷光的札甲。**头戴狰狞的盔缨,沉默肃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们是女真勇士中的精华,是皇太极手中最锋利的尖刀——白甲巴牙喇!

看到这支传说中的无敌精锐终于出动,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们,无论是老兵还是新锐,无不脸色煞白,有人忍不住失声惊呼:“亮甲鞑子!是亮甲鞑子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疲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