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海水淹没了时间,她孤独地躺在月球的表面,随着海水的呼吸而沉浮。
远远的,海螺的回声漾起一圈圈波纹。
像是歌谣,又像是诗篇,漂洋过海地来到她的耳畔。
“小树……小树。闻有乔!”
——直到她睁开眼。
那些波纹的幻觉如同潮水般褪去。
她怔愣了一会,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堆满书的课桌,桌洞里全是试卷和练习册,书桌旁的挂钩上挂着小提琴的盒子。
“你怎么哭了?是太累了吗?”
站在桌子旁的女孩用手摸上她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奇怪,不烫呀……”
闻有乔后知后觉地摸了摸眼角——湿漉漉的,有潮湿的印记。
她看向眼前的人。
黑色的麻花辫款款垂在前胸,发尾系着一根浅绿色的丝带。素白的面庞,柳叶般的眉毛,眼尾坠着一颗黑色的痣。她并非是那种相貌出众的人,但那眼睛里透出来的柔情是无法被模仿的。
“小云朵……”
宁在云捂住她的嘴。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好肉麻。”
闻有乔轻轻掰开她的手:“有的人真双标,刚刚还‘小树小树’的,现在倒是不准别人叫了。”
“谁这么叫你了,你这是在做梦吧。”宁在云指了指窗外,“要下雨了,我们快去食堂吧,你们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
“做梦……”
她站起身,跟在宁在云的后头:“我刚刚确实做梦了。”
“你做什么梦了?”
“我梦见……你死了。”闻有乔盯着她的后背,慢吞吞地说着,“你跟我说,你恨死我了,世界上你最讨厌的人就是我,你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在云,我好难过。”
宁在云停下脚步。
“瞎说什么呢,又咒我是吧。”
声音很自然,如同朋友间最亲昵的抱怨。
宁在云回过头,拉住她的手,面庞上带着真切的担忧:“你今天怎么啦?又是上课睡觉,又是说奇怪的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梦而已,我是绝对不可能对你说这种话的。”
闻有乔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
——庞大的月球笼罩了半边天空,近得仿佛可以看见上面坑洼不平的表面。
它美丽地呼吸着,它孤独地旋转着。
闻有乔忽然笑了。
“是啊,只是一个梦而已,是我想多了。”
她挽住宁在云的手臂,飞快地跑起来。
“冲呀!乔乔电车要开始加速了!”
宁在云拨开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刘海,又是笑又是大喊:“闻有乔!你慢点,我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闻有乔的视线向后飞去,只觉得这张脸突然变得好模糊。
……
吃过午饭,闻有乔回到教室,将那把挂在书桌旁的小提琴拿上,然后又去翻了翻教室后面的储物柜——果不其然,她的滑板正静静地竖着摆放在里面。
她关上储物柜的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宁在云朝她挥挥手:“今天天气不好,我们去大礼堂练习吧,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
闻有乔点头。
大礼堂她平时都没去过几次,老师竟然愿意让宁在云使用。不愧是老师的心头肉,和她这种冒牌的好学生就是不一样。
她推开礼堂的门,让宁在云先走进去。
宁在云站在靠近窗边的位置看着她:“我开始了哦?”
闻有乔站在不远处,她架起小提琴,注视着她的面庞,笑着说:“公主请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