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道路,因为肆虐的暴风雪骤然停歇而变得清晰许多。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曾经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和压迫感也随之减弱。
虽然依旧寒冷,但比起之前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冰雪炼狱,已是天壤之别。
左钰强撑着身体,在荧和派蒙的搀扶下,一步步向下走去。
法力近乎枯竭的感觉让他脚步虚浮,脑袋也有些昏沉,但他心中记挂着山脚下的乔尔。
阿贝多在确认寒天之钉稳定后,只是对左钰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独自一人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留下左钰心中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
他的秘密,恐怕瞒不过那位深不可测的炼金术士了。
一路下行,没有了暴风雪的阻碍,速度快了不少。
当他们再次回到山脚的冒险家营地时,阳光正好。
乔尔正坐在之前的木箱上,怀里抱着兔子玩偶,眼神焦急地望着雪山的方向。
看到三人平安归来,小男孩立刻跳了起来,快步迎了上来。
“大哥哥!大姐姐!派蒙!”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和期望。
荧蹲下身,温柔地将那三本笔记递还给乔尔。
“乔尔,我们找到了你爸爸留下的笔记。”
她轻声将笔记的内容,以及他们最终在山顶附近洞穴发现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他。
当听到父亲可能遭遇暴风雪,被困洞穴,甚至精神状态不稳时,乔尔的小脸瞬间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他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笔记最后说,爸爸他……他决定从悬崖离开,对吗?”
乔尔抬起头,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地问道。
左钰点了点头,补充道:“是的,他没有放弃,他在努力寻找回来的路。”
乔尔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眼睛,小小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嗯!我相信爸爸!他那么厉害,一定能找到办法回来的!”
他紧紧抱住父亲的笔记,仿佛那是他全部的力量源泉。
“谢谢你们,大哥哥,大姐姐,派蒙!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看着乔尔故作坚强的模样,荧和派蒙都有些心疼,却也为他的懂事感到欣慰。
告别了乔尔,三人踏上了返回蒙德城的路。
雪山的经历太过离奇,芬德尼尔的秘密、寒天之钉的真相、毒龙杜林的影响,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愚人众……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
“我们对芬德尼尔了解得太少了。”荧边走边说,“光靠这些笔记和碎片,很难弄清楚所有事情。”
“是啊是啊,”派蒙连连点头,“而且那个大钉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把它修好了,雪就不下了?”
左钰沉吟道:“我同意荧的看法。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回蒙德城后,我们应该去骑士团的图书馆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关于古代芬德尼尔王国或者寒天之钉的记载。”
回到温暖的蒙德城,三人径直前往西风骑士团总部。
琴团长、丽莎和凯亚都在办公室里,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看到风尘仆仆归来的三人,琴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关切。
“你们回来了,龙脊雪山那边情况如何?”
左钰将他们在雪山的经历,从遇到乔尔开始,到发现三本笔记,探索星荧洞窟、雪葬之都和眠龙谷,遭遇愚人众,最终登上山顶修复寒天之钉,以及阿贝多的出现和帮助,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他们的讲述,琴、丽莎和凯亚都面色凝重。
“芬德尼尔……寒天之钉……还有愚人众的秘密勘探……”琴眉头紧锁,“龙脊雪山隐藏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暴风雪虽然暂时停止了,但这绝不意味着危险已经解除。”
丽莎扶了扶眼镜,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圣树碎片,记录与回响……还有那能侵蚀心智的低语……听起来像是某种强大的地脉紊乱或是古代诅咒的残留。图书馆里或许有一些关于古代文明灾厄的孤本记载,我可以帮你们找找看。”
凯亚则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愚人众对龙脊雪山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派出勘探队深入险境……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只是地质结构那么简单。我会加强对雪山周边区域的侦察,留意愚人众的动向。”
琴点了点头,对左钰三人说道:“你们这次辛苦了,也带回了非常重要的情报。骑士团会加派人手,对龙脊雪山进行更严密的监控和有限度的探索。至于芬德尼尔的秘密,就拜托丽莎和你一起去图书馆查找线索了。”
她看向左钰,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左钰,你看起来消耗很大,先好好休息。图书馆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左钰确实感到疲惫不堪,精神上的消耗远比法力上的消耗更难恢复,更关键的是,在雪山待得时间太长,左钰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雪盲症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点了点头:“好的,谢谢您,琴团长。”
回到骑士团安排的临时住所,左钰几乎是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稳。
当他再次醒来时,窗外已是阳光明媚,身体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更重要的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股熟悉的、充盈的能量再次流动起来。
【\/】
法力,完全恢复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雪山的冒险虽然惊险,但也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和这个世界的认知,都有了新的提升,毕竟游戏里的很多文本左钰并没有仔细阅读。
第二天,左钰叫上荧和派蒙,准备去骑士团图书馆,刚走到神像广场附近,就被派蒙咋咋呼呼地叫住了。
“你们看,看那边看那边!”派蒙小手指着不远处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她…她一个人站着的吧?”
“可她明明在跟别人说话啊!你看、你看她还笑了!呜呜呜,好吓人…”派蒙夸张地抖了抖。
荧倒是见怪不怪:“我小时候也会和‘幻想朋友’玩。”
“呜哇?荧,你以前也会做这种事吗?!”派蒙绕着荧飞了一圈,“难道是出现了幻觉?还是说,真的有那种看不见的朋友在陪你玩?”
左钰揉了揉还有些酸涩的眼睛,雪山的光线太强,缓了好一阵才适应蒙德城的柔和日光。他随口接道:“幻觉就是幻想朋友。不光是荧,我小时候也有过,总想着书里看到的人物会跑出来陪我玩。”
“幻想朋友…”派蒙歪着小脑袋,“哦,那就是…‘想象出来的朋友’啦?”
她又好奇地凑近左钰:“左钰的‘幻想朋友’长什么样子,给我看看!”
“现在不太出现了,人长大了,很多事就明白了。”左钰耸耸肩,他可没法解释自己那个世界的“幻想朋友”是屏幕里的纸片人。
派蒙有点失望:“哎?难道‘幻想朋友’,在人长大以后就会消失吗?”
“是啊。”荧轻声应道,“长大了以后经历的多了,幻想就少了。”
“唔…本来还想见识一下的…”派蒙嘀咕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荧,你哥哥也有幻想朋友吗?”
“是有的喔。”
“居然也有!这也太方便了…”派蒙眼睛一亮,“你有没有听过一种来自璃月的牌戏?一般是四个人玩,你们两个人就能凑一桌了!”
左钰听得直乐:“哈哈,我老家也有一种四个人一起玩的游戏,要是有幻想朋友,确实不怕三缺一了。”
正聊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溜达了过来,绿色的披风格外显眼。
温迪笑嘻嘻地打招呼:“荧!左钰!真巧啊,你们也在这里。”
“卖唱的,怎么又是你!”派蒙立刻进入警惕模式。
“哈哈,是因为丽莎最近做了些有趣的东西。”温迪晃了晃手。
派蒙一听“丽莎”和“有趣”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小脸就有点发白:“丽莎说的‘有趣’,总感觉有点…嗯…”
“嘿,别这样评价一位淑女嘛。”温迪眨眨眼,“为了做这件有趣的东西,她可是特地从须弥弄来了一批危险材料。”
“你看你看!你刚刚说‘危险’了吧!”派蒙叫了起来。
左钰看着温迪手里那个造型奇特的、像是单片眼镜的东西,不由得想来为什么刚才看到那个小姑娘时总觉得有种既视感,原来,巴巴托斯,你的传说任务开始了。
荧好奇地问:“这是眼镜型探测仪吗?”
“没错,虽然长得像单片眼镜,但它是一台探测仪。”温迪把它递了过来,“可惜丽莎自己用不了,所以我就把它借来玩啦,顺便也帮她做做实验。”
“咦?为什么丽莎用不了?”派蒙不解。
“这个嘛…该说是缺了一些自由自在的童心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呢?”温迪故作神秘,“下次你们自己问问她就知道了。”
派蒙立刻把目标转向探测仪,又看向之前那个小姑娘诺拉:“那么,温迪你能看见的吧?快告诉我,这家伙的幻想朋友长什么样!”
“嗯,这个嘛…保密^_^”温迪笑眯眯的,“总之东西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来试试,看看诺拉的‘幻想朋友’吧。”
荧接过探测仪,看了看尺寸,又瞧了瞧旁边的左钰和派蒙,很自然地把探测仪递给了左钰。没办法,这玩意儿对派蒙来说实在太大了,荧决定先让左钰看,这个想法很自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左钰接过来,心里有点无奈,刚从雪山回来,法力才恢复满,精神还有点疲惫,不过既然是荧递过来的,那就看。
左钰把探测仪举到眼前,对准了诺拉。
“怎么样怎么样?能看见吗?”派蒙急切地问。
探测仪镜片上流过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左钰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孩子,和诺拉差不多高,似乎是个活泼的小女孩形象。
“嗯…是个和她很合得来的孩子。”左钰简短地评价了一句,把探测仪递给荧。他现在没太多精力去仔细观察一个Npc的幻想朋友。
荧也好奇地戴上,看向诺拉。
温迪在一旁确认:“果然,你们戴上这个以后,也能看见…”
“可恶,我也想看!”派蒙气鼓鼓地在空中跺脚,“——但这个探测仪的尺寸我没法戴!”
她只能催促:“荧、左钰,就靠你们了!我们去看看其他人的幻想朋友都长什么样吧。”
荧还在观察诺拉,小姑娘正和她的幻想朋友聊得开心。
“你知道吗?云会游泳哦!”
“好大好大的一朵云呀~像金鱼一样游泳~”
“我们爬到神像的手上去看吧!”
“神像又高又漂亮。”
“想和朋友一起上去玩…”
派蒙听不到诺拉朋友的声音,但看她的样子,也猜到了大概,转头提议:“花店的芙萝拉,是个给人‘轻飘飘’印象的孩子。”
“不知道她会不会有幻想朋友呀?”
于是,一行人又溜达到了靠近蒙德城门口的花店。
左钰指着芙萝拉旁边的一个木桶:“你们看,那就是她的幻想朋友。嗯,一株轻飘飘的植物…是蓬蓬果。”
“幻想朋友也可以是植物吗!”派蒙大开眼界。
芙萝拉看到他们,微笑着打招呼:“呼呼,你们好。”
“你好啊,芙萝拉。”左钰走上前,视线往那个木桶瞥了一眼。他指了指木桶的方向,试探着问:“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芙萝拉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咦?你能看到蓬蓬?别人都看不到蓬蓬的。”
她开心地介绍:“蓬蓬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哦!”
派蒙在旁边小声抱怨:“(呃…这种只有我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温迪好奇地问:“芙萝拉,为什么你的朋友会是一株蓬蓬果呢?”
“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一直很想跟会飞的植物做朋友。”芙萝拉回答得理所当然。
“会飞的植物?朋友?为什么?”派蒙更不解了。
“呼呼,起风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就会飞上天空,到最远的地方去。多厉害啊。”
“那不就是被吹跑了吗!”派蒙吐槽。
“呼呼,也有人这么说就是了…”芙萝拉笑了笑,“我是听了别人的冒险故事,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植物。”
她努力回忆着:“没记错的话,那个旅行家好像是叫做…斯坦利!”
“原来是他啊。”左钰点点头,“我也见过斯坦利。”
荧有些疑惑:“斯坦利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左钰解释道:“呵呵,你们不常去天使的馈赠,确实可能不认识。我刚来蒙德那阵子,晚上偶尔会去酒馆坐坐,见过他好几次,总是在吹嘘他的冒险经历。”这倒是实话,那半年为了融入蒙德,他确实没少在城里闲逛和接委托,酒馆是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派蒙追问:“那个斯坦利是干什么的啊?”
芙萝拉接口道:“斯坦利是个冒险家哟。”
“听他讲故事,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冒险家了,呼呼。”
“‘斯坦利的奇妙冒险’,在我们蒙德超级有名!”
“他现在就在城里,你们要是想听,可以去找他哦。”
“真不错,我们下次会去听的。”温迪应承下来,“但现在,还有其它事要做…”
他提议:“再问问其他孩子吧?”
派蒙立刻想到了目标:“我想想…对了,城外桥上的那个小家伙!”
听到“提米”,左钰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想当初在游戏里,为了刷禽肉成就,他可没少在蒙德桥头对着那群鸽子放各种大招,就为了收集禽肉。于是什么温迪的“风神之诗”啊,甘雨的“降众天华”啊,场面一度十分残忍。不过来到提瓦特这大半年,看着那些活生生的鸽子,他倒还真没动过手,毕竟…当着提米的面下不去手啊,而且被琴团长知道,估计就要去禁闭室陪可莉了。
来到蒙德城外的石桥上,风带来提瓦特大陆独有的青草与蒲公英的气息。
左钰举起温迪给的单片探测仪,对准了桥上那个孤零零的小男孩提米。
镜片中,一个庞大、沉默的机械轮廓浮现在提米身边,冰冷的金属外壳与男孩瘦小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它安静地矗立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守护者。
“什、什么!”派蒙听到了左钰和荧的描述,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温迪倒是见怪不怪:“哦?真有意思。”
派蒙绕着提米飞了一小圈,又赶紧躲回荧的身后:“这孩子的幻想朋友,竟然是遗迹守卫?!”
荧看着探测仪里的景象,若有所思:“这就是…心灵上的巨人吗?”
“呜呜…好可怕,靠太近会被打飞吧…”派蒙小声嘀咕。
温迪笑嘻嘻地:“哈哈,这就害怕了?不去和提米小朋友聊聊吗?”
左钰放下了探测仪,看着那个专注于喂鸽子,对周围浑然不觉的小男孩。“算了,”他轻轻摇头,“这孩子…我听冒险家协会的人聊起过,他父亲好像在一次冒险中…唉。他天天来这里喂鸽子,大概也是在排解寂寞吧。遗迹守卫虽然冰冷,但确实有种能保护人的感觉。有个这样的‘朋友’,也算是一种慰藉。别打扰他了。”
左钰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要是换成达达利亚那个弟弟托克,幻想朋友是遗迹守卫倒是更顺理成章。
“是这样吗…”派蒙听完,语气低落下来,“那提米,好可怜啊。”
几人不再打扰提米,转身向城内走去。
“孩子的心真是自由啊,”派蒙感慨,“所以才会有各种各样的幻想朋友吗?”
温迪轻快地走着,绿色的披风随风摆动:“生在自由之都,这些孩子理应拥有无穷的想象力。”
“那大人呢?”派蒙忽然来了兴致,“我们去酒馆看看!那里肯定有很多大人!”
天使的馈赠,午后的阳光正好,酒馆外露天的座位上难得坐满了人。
他们刚走近,就看到迪卢克和凯亚竟然坐在同一桌,旁边还有两个眼熟的人,其中一个穿着冒险家协会的制服,正是帕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