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商会长突然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染血的牙齿咬破舌尖:\"你们以为赢了?\"他袖中窜出条赤红小蛇,林昭的剑光却比我惊呼更快,蛇头钉在地上时还在扭曲吐信。
但我们都看见了,东南天际升起的绿色焰火,像极了腐烂的萤火虫。
我蹲下身捡起裂成两半的玉佩,指尖摩挲着断口处细密的裂纹。
林昭的剑尖还在滴血,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堪堪盖住药商会长抽搐的躯体。
远处传来零星的犬吠,混着柴火爆裂的声响,烧焦的谷仓像头垂死的巨兽匍匐在夜色里。
\"青禾姐姐!\"小虎子跌跌撞撞扑进我怀里,沾着泥巴的小手攥着我衣襟发抖。
他娘亲的伤口已经敷上止血草,暗红的血渍在粗麻布上晕成半朵残梅。
老村长颤巍巍递来半瓢井水,陶碗边沿还沾着去年端午画的雄黄。
林昭突然踉跄着扶住石磨,我这才注意到他后背的断箭又渗出血来。
方才混战时没入皮肉半寸的箭头,此刻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我扯开他染血的衣襟,指尖触到滚烫的皮肤时,他喉结动了动:\"别碰,箭上有毒。\"
\"现在知道逞强了?\"我咬开随身带的鹿皮囊,倒出三颗朱红药丸。
这是用去年霜降时采的凤尾蕨炼的,原本要卖给城里的镖局,此刻全塞进他嘴里。
他喉间溢出的血腥气喷在我腕间,烫得我眼皮一跳。
黎明时分下起细雨,火场腾起的白烟裹着药香在村口盘旋。
二十几个村民缩在祠堂檐下,几个年轻后生正用门板抬着伤员。
我数了数药囊里剩下的三七粉,忽然听见灶房传来陶罐碎裂的脆响。
小虎子他爹举着半截烧火棍追出来,柴灰抹花了的脸涨得通红:\"这贼婆娘要偷青禾姑娘的药匣!\"被按在泥水里的妇人我认得,是村西口新寡的周娘子。
她发间别着的银簪子分明镶着药商会的蛇纹标记,簪头还沾着谷仓稻草燃烧后的黑灰。
林昭的剑鞘压住她脖颈时,我注意到她耳后新结的痂——那是用南疆血蚕除易容胶留下的痕迹。
难怪昨夜那些刺客能精准找到地窖通风口,我冷笑,拔下她发簪掷进火堆,银器熔化的瞬间窜起三尺高的绿焰。
\"青禾姑娘,这是我家老母鸡今早下的蛋。\"卖豆腐的刘婶突然挤到跟前,粗陶碗里盛着六个还带体温的鸡蛋,\"您和林大夫若不嫌弃...\"她布满裂口的手掌在围裙上蹭了又蹭,眼角皱纹里嵌着未干的泪痕。
我推拒的话还没出口,祠堂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沾满泥浆的信鸽撞进窗棂,绑在它爪上的竹筒刻着苏府暗纹。
展开信笺时,林昭刚熬好的解毒汤正腾起白雾,氤氲水汽模糊了纸上熟悉的簪花小楷。
汤药泼在青石板上发出滋啦声响,我盯着信尾那个梅花形状的墨渍,那是苏怀瑾独有的标记。
当年我离府时,这位庶妹曾用浸过这种墨的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如今那抹暗红在晨光里微微发亮,像极了药商会长袖口暗绣的蛇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