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比勒琪丝的哀歌1(1 / 2)

尘歌壶的布置工作总算告一段落,那片属于自己的洞天仙府,如今已是亭台错落,草木葱茏,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但对左钰、荧与派蒙而言,真正的世界依旧在外,那片充满了未知与冒险的提瓦特大陆,才是他们旅途的归宿。

三人告别了壶中洞天,身形再次出现在须弥城那熟悉的街道上。阳光穿过巨大的圣树枝叶,在青翠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花朵混合的独特芬芳。还未等他们决定是先去大巴扎品尝一顿丰盛的午餐,还是去智慧宫翻阅几本古籍,冒险家协会那标志性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须弥城的凯瑟琳小姐正站在柜台后,脸上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亲切而又略带一丝机械感的标准微笑。当她看到三人走近时,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数据流般的光芒,随即微笑着招了招手。

“你好,左钰先生、旅行者!如果方便的话,这里有你们的一封信!”

派蒙好奇地飞了过去,绕着凯瑟琳转了一圈:“信?是新的委托吗?最近我们才刚忙完,正想好好休息一下呢。”

凯瑟琳轻轻摇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封用结实的沙地蜻蜓翅脉纹路纸张封好的信件,递了过来。“你好,这是你们的信,是婕德小姐寄来的。”

“婕德!”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那个在沙漠中相遇的、如同烈日般耀眼又带着一丝脆弱的女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欸,凯瑟琳小姐也认得婕德吗?她现在过得还好吗?”派蒙接过信,好奇地问道。

“冒险家协会和镀金旅团的合作关系是公开的,我与她相识也属正常。”凯瑟琳的声音平稳而流畅,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来时婕德小姐很开心的样子,还说很期待与你们再次相遇。”

左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早已了然。婕德的信,意味着那段充满了背叛、悲伤与成长的沙漠故事,即将拉开新的序幕。他知道这封信背后,不仅仅是朋友的邀约,更是一段沉重命运的开端。

“这样呀。荧,我们来看看婕德给我们写了什么吧!”派蒙已经迫不及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是婕德那略带几分洒脱的字迹,如同她在沙漠中挥舞斧枪的身影,充满了力量感。

「致我最好的朋友荧和小派蒙:

好久不见,希望你还记得我!最近过得还好吗?

近来从远行商队和冒险家那边听说你又来到了须弥,我便特地写了这封信,向你们问好!

我现在正在塔尼特露营地生活,嘿嘿,托你们的福,日子过得还不错!

好啦,长话短-说!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我就一直很想再见到你们,好好地招待一下你们…而且,上次的冒险之后,还有一些未竟之事,我想只有你们能和我一同完成。

因为在这件事上,我只信任你们。

至于具体事项,要等你们来了才能告知咯!

好啦,见信如晤!我都和凯瑟琳小姐打好招呼了,你们可别忘了来呀!」

“唔…看起来她现在过得不错呢。比上一次分别时精神多了!”派蒙读完信,开心地在空中转了个圈。

荧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能得知朋友安好,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

“不过这个…「塔尼特露营地」…好眼熟的名字,我们在哪里看到过呢?”派蒙歪着小脑袋,努力地回忆着。

“「塔尼特」是婕德小姐所属的部族,他们的露营地在赤王沙漠深处的居尔城遗迹处…请让我帮你们在地图上标出来吧。”凯瑟琳熟练地在荧的地图上做出了标记。

“哇,凯瑟琳小姐知道的真多呢…”派蒙惊叹道。

荧看着凯瑟琳,心中也泛起一丝涟漪,她轻声说道:“毕竟是消息灵通的冒险家协会嘛。”

左钰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尽职尽责的接待员,心中暗道,一个遍布提瓦特大陆的、拥有统一意识网络的机器人系统,其情报能力,恐怕远不止于此。

“呵呵,荧过奖了。为了更好地服务各位冒险家,提供基本情报信息是冒险家协会应尽的义务。”凯瑟琳微笑着回应,“况且塔尼特部族一直与冒险家协会维持着良好的贸易关系,又有婕德小姐牵线搭桥,诸多合作证明他们是值得信赖的。”

“这样啊…信上还说,要完成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情,而且特别指明要我们一起去呢。”派蒙又看了一遍信,脸上写满了好奇,“神神秘秘的…她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唔,寄信人的隐私我无权打探。恐怕只有你们亲自去一趟才能得知了。”

“就算是厉害的凯瑟琳小姐,也有没法掌握的情报呀!”派蒙故意逗她。

“抱歉,这不是能力缺陷,是职业道德哦。我们不会为此受理投诉的。”凯瑟琳一本正经地回答,那副认真的模样反而更添了几分趣味。

“塔尼特部族的露营地已经为你们在地图上标出来了,按照部族迁徙的惯例,他们接下来两三年内都会在这里定居。”凯瑟琳继续补充道,“如果他们恰好迁离了这个地址,也请及时与我联系,我会为你们尽快更新沙漠部族的迁徙信息。”

“呜哇…虽然凯瑟琳小姐说得好周全,但我们应该不会拖两三年才去找婕德的啦…”派蒙吐了吐舌头。

“好啦,荧,左钰。既然知道婕德现在身在哪里,我们就动身吧?不要让她等太久啦!”

“那么具体的信息就请你们与婕德小姐沟通…啊,抱歉,我忘了这次并不是协会委托,而是单纯的朋友见面…”凯瑟琳微微欠身,“总之,向着星辰与深渊,愿你们的重逢会成为新的冒险与奇遇!”

告别了凯瑟琳,三人没有过多停留,便直接动身前往沙漠。

左钰心念一动,一道闪耀着奥术光辉的秘法之门在须弥城郊的隐蔽处凭空展开,门的另一端,已是黄沙漫天的赤王之境。自从他那一次惊天动地的“创举”之后,以阿如村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地,早已化作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神恩绿洲”。如今,他们穿越这片绿洲,走向那依旧被死亡与酷热统治的无垠沙海,强烈的对比感扑面而来。

一边是溪流潺潺,草木繁盛,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芬芳;另一边,则是热浪滚滚,风沙呜咽,连视线都在高温中扭曲。

“呜啊,还是好热,和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派蒙刚飞出绿洲的范围,就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热浪,她用小手在脸颊旁徒劳地扇着风,声音里充满了抱怨,“明明一步之遥就是那么舒服的地方,这里却像是被火炉烤着一样。真不知道婕德他们是怎么习惯这种天气的。”

左钰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一股微不可查的、冰凉的气息悄然以他为中心散开,如同一个无形的冷气领域,巧妙地隔绝了外界的酷热,让荧和派蒙都感觉周身一凉,瞬间舒适了不少。

“咦?好像没那么热了。”派蒙惊奇地感受着周围的变化,“是起风了吗?”

荧看了左钰一眼,后者只是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便心领神会,没有多问。

根据地图的指引,他们穿过一片又一片连绵的沙丘,终于来到了一处险峻的峡谷前。这里怪石嶙峋,地势复杂,是天然的险要之地。

“唔…我们要小心些呢,听说有许多商队在这里失踪或者遇袭了…”派蒙紧张地躲到了荧的身后,压低了声音。

话音未落,两道如同沙地岩石般的身影,无声地从峡谷两侧的阴影中显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身穿塔尼特部族特有的服饰,皮肤被烈日晒成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喂,你们是谁?”其中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斥候沉声喝道,他的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弯刀,充满了警惕。

“呜哇!说强盗,强盗就来了!”派蒙吓得惊呼一声。

那斥候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什么强盗…没礼貌的家伙!我是门达斯,这里的斥候。那位叫乌格威。”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干脆,带着沙漠居民特有的生硬。

荧上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是婕德邀请我们来的。”

“嗯嗯!婕德给我们写了信,她请我们来的!”派蒙也连忙附和,从荧的身后探出小脑袋。

门达斯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伸出手,语气不容置疑:“信?给我看。”

荧将那封信递了过去。门达斯接过信,仔细地检查着纸张的质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甚至还凑到鼻尖闻了闻,确认那股属于沙漠的独特气息。他的同伴乌格威则始终沉默不语,但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左钰三人,仿佛在评估着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左钰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他能感觉到,这两位斥候身上散发出的,并非纯粹的恶意,而是一种常年与危险为伴所磨砺出的、对一切外来者的本能警惕。

确认无误后,门达斯的态度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他将信还给荧,沉声说道:“既然是婕德的朋友,我没有必要阻拦你们,你们可以继续前进,前方就是部族的露营地。”

他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身上再次扫过,最后落在了气质最为神秘的左钰身上,补充道:“虽然婕德应该还没回去,不过阿德菲、马塞拉和尤夫腾应该还在营地里,他们和外人比较好说话。”

他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冰冷起来:“你可以尽管去找他们…但如果你们敢欺骗我们,我们就不会这么友好了。”

穿过峡谷,一片建立在巨大遗迹废墟之上的营地出现在眼前。数十顶由兽皮和粗布搭建的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着,篝火的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香料的味道。镀金旅团的成员们在营地中来来往往,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驯养驮兽,整个营地充满了粗犷而又原始的生命力。

他们首先找到的,是正在一处帐篷阴影下,用一块磨刀石仔细打磨着弯刀的阿德菲。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眼神却异常沉稳,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手中的弯刀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你好,年轻的陌生人。有什么事吗?”他没有抬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唔…我们是来找婕德的,请问她人在吗?”派蒙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德菲磨刀的动作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正式打量起眼前的三人。他的目光在荧那身异域风格的服饰上停留了片刻,又扫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派蒙,最后,他的视线与左钰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眸对上了。

不知为何,在接触到左钰目光的瞬间,阿德菲心中一凛,一股没来由的寒意从背脊升起。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类,而是在凝视一片深不见底的、隐藏着无数风暴的夜空。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重新落回到荧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你好,我们是她的朋友。”荧坦然地回应。

“朋友…?哦。”阿德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提起过你们。什么「勇敢可靠的姐妹」。哼,她在外面闲晃太久了…倒和奇装异服的富家孩子交起朋友来了。”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尖锐的、不加掩饰的排斥。

“……”荧的眉头微微蹙起。

“喂,你是什么意思啦!”派蒙立刻就炸毛了,叉着腰,气鼓鼓地瞪着他。

“抱歉,失礼了。”阿德菲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丝毫歉意,“不过我本来也不管接待外人,有什么事请找芭别尔主母谈吧。”

“关于婕德…”荧还想再问些什么。

阿德菲却打断了她,低头继续磨着自己的刀,声音变得更冷了:“她是个好孩子。”

“所以…?”派蒙追问道。

“没有「所以」。”阿德菲头也不抬地说道,“她是个好孩子,我不想看到她受外人的坏影响。我说过了,有什么事找主母谈,我做不了主。”

他似乎不想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抬了抬下巴,示意着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更加古怪的帐篷:“好了,我没什么话跟你们说了…何不去找马塞拉呢?他是个怪老头,说不定会欢迎你们。”

左钰看着阿德菲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心中轻叹。他知道,这个男人对婕德的保护欲源于纯粹的忠诚,只是表达方式过于偏激。他的敌意,并非针对荧,而是针对所有可能将婕德带离部族的“外界”因素。

他们只好转身,走向马塞拉的帐篷。那帐篷周围挂满了各种野兽的头骨和风干的蜥蜴,散发着一股草药和尘土混合的怪异气味。一个干瘦的老者正坐在帐篷门口,用一根不知名的兽骨占卜着什么。他看到三人走近,竟连头都未抬,便用一种沙哑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开口了。

“你好,荧,对吧?”

荧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嘘…”马塞拉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令人不安的光芒,“让我猜猜看…你是来这里找人的,你的朋友,对吧?”

“是的,但…”

“婕德是个好孩子,我很高兴她有你这样的朋友。”马塞拉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谢你…”荧有些不适应他这种仿佛能看穿人心的说话方式。

“嘿嘿,且听我一句忠告…”马塞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同蛇信般在耳边响起,“你看起来像个杀手。但「同伴」?将会是杀手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我没听懂你想说什么…”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老者的话语充满了谜团,让她感到一丝不快。

左钰却在此时上前一步,微笑着对马塞拉说道:“前辈的忠告,我们记下了。不过,有时候,弱点也可能成为最坚固的铠甲,不是吗?”

马塞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深深地看了左钰一眼,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有趣的小子…有趣。那么就把我的话当做流风吧。唔…芭别尔主母还没回来,你可以找尤夫腾说说话,他就在养鳄鱼的小溪边上,你不会错过的。”

告别了神秘的马塞拉,三人来到了营地旁的一条小溪边。一个看起来有些懦弱的男人正蹲在溪边,小心翼翼地给几只体型庞大的圣骸赤鹫喂食。那些凶猛的沙漠巨兽,在他面前却温顺得如同家养的犬类。

“你好,陌生人。有、有什么事吗?”他看到三人走近,吓了一跳,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好,我是婕德的朋友。”荧的语气放缓了许多,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哦,我听主、主母提起过你。好孩子。”尤夫腾紧张地搓了搓手,“如果你来找婕德的话,她、她还在外面…请先见见芭别尔主母吧。她等、等你很久了。”

“关于婕德…”

“她是个好孩子。”尤夫腾的回答和阿德菲如出一辙,但语气却截然不同,充满了真诚的喜爱。

“然后呢…?”派蒙追问道。

“她交了朋友,很高兴,到处说,像个小、小、小羚羊一样…我也很为她…为她高兴。”尤夫腾的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那份纯粹的喜悦,与之前阿德菲的冷漠和马塞拉的诡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上面热闹起来了,主母芭别尔回来了。好、好了,请别让我们的主母等、等太久,先去见她吧。”他指了指营地最高处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催促着他们。

左钰看着尤夫腾,心中暗自点头。在这座充满了算计与野心的营地里,这个看似懦弱的男人,或许是心地最为纯净的一个。

三人不再耽搁,向着营地最高处的主帐走去。果然,帐篷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气氛明显比刚才热闹了许多。一个身穿华贵服饰、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正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下坐骑。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别尔。她的目光如电,扫过人群,最终,精准地落在了左钰、荧和派蒙这三位陌生的外来者身上。

当三人踏入峡谷的隘口,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建立在巨大古代遗迹之上的粗犷营地,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被风沙侵蚀的嶙峋巨岩之间。数十顶由色彩斑驳的兽皮与厚重粗布缝合而成的帐篷,毫无章法又似乎遵循着某种内在逻辑地散落各处,篝火燃起的青灰色烟雾在燥热的空气中扭曲着、袅袅升起,与沙尘混合在一起,带上了几分呛人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烤肉焦香、驮兽的腥膻与不知名香料的复杂气味,充满了原始而又野性的生命力。

然而,此刻营地中的气氛却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喧嚣。许多镀金旅团的成员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自发地围成一个半圆,朝着营地最高处那顶最为华丽的帐篷方向望去,他们的脸上没有好奇,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肃穆,仿佛正在围观一场神圣而又残酷的仪式。

“唔,快看,那边有好多人,在围观什么呢…是审判吗?”派蒙压低了声音,紧张地抓住了荧的衣角。

在人群的中央,一个男人正涕泗横流地跪在地上,他身上那属于塔尼特部族的服饰早已被沙土和冷汗浸透,显得狼狈不堪。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濒死的绝望。

“……但、但是…我并不知道那些外人的目的…错不在我!请听我解释,芭别尔主母…”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身姿挺拔、气场强大的中年女性。她便是塔尼特部族的主母,芭别尔。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但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比任何刀刃都要冰冷。

“求求你…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主母…大人!我会证明我对塔尼特的忠诚…真的,请听我说…我愿意以生命来扞卫…”

“闭嘴。”芭别尔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那男人的哀嚎戛然而止。她的话语如同沙漠夜晚的寒风,冰冷而又刺骨,“她能打落你的一嘴烂牙,就能再去掉你的舌头。”

那个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抖如筛糠,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声。“……!请、请不要……”

“我不懂…你如果真的愿意为塔尼特付出生命,为何还要活着回来见我?”芭别尔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族人,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而且我刚才听见,你称呼我什么?「大人」?”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听不懂雪国的语言,也不屑于听城里人诡辩…这里没有什么「大人」。而且我不懂,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不再是你的家人,而是…「大人」了?”

她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那个男人的心上。“你的舌头沾了外人的毒,头脑也被外人的黄金污染了,不能留了。”

她挥了挥手,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多说无益,把他带出去吧…他曾是我们的族人,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两个身形壮硕的镀金旅团战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将那个早已瘫软如泥的男人架走。男人绝望的哭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峡谷的风声之中,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围观的族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默默地散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擦拭武器,喂养驮兽,只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证明着刚才那一幕的真实。他们为荧、左钰和派蒙让开了一条通往主母的道路。

派蒙吓得小脸煞白,紧紧地躲在荧的身后,用只有她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颤抖着说:“呜哇…刚刚那是什么,感觉好可怕!她好凶啊!”

荧也是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她见过各种各样的强者,但像芭别尔这样,将生死视作寻常,将部族的规矩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对派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写满了凝重,这确实是个不好惹的女人。

左钰的反应却与她们截然不同。他看着芭别尔,看着她那被沙漠的风沙与烈日雕琢出的、充满了力量感的成熟曲线,看着她那身包裹着矫健躯体的华贵服饰,以及那份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充满了野性与智慧的、独属于沙漠女王的魅力。他心中那根属于穿越前现代男性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清脆的声音在这压抑的沉默中显得格外突兀。

“啪!”一声轻响,左钰只觉得腰间一阵剧痛,他呲牙咧嘴地低下头,正对上荧那双充满了歉意与警告的眼眸。荧掐住他腰间软肉的手指用力拧了一下,用口型无声地说道:“道歉!”

“啊…抱歉,孩子们。”芭别尔似乎并没有在意左钰这略显轻浮的举动,她那锐利的目光转向他们,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柔和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我有点走神了,忘记了你们还在场。”

她微微欠身,那姿态虽然充满了歉意,却依旧不失主母的威严。“实在抱歉…让客人目睹了这么丢脸的事情。这是我的责任。作为塔尼特的主母,我愿意为此作出补偿。”

“呃…不、不要了吧,刚才又是牙齿又是舌头的…”派蒙从荧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声地拒绝道,生怕那补偿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芭别尔看着她那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肃杀之气,让她显得亲切了许多。“刚刚只是对家贼的惩罚而已,让你们看到了不好的东西,是我作为族长的失职,还请原谅。”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城里有城里的律法,部族也有部族的规矩,请不要在意。啊,三位客人,其中两位就是荧和派蒙吧?婕德她常提起你们。”

“是婕德邀请我们来这里的。”荧定了定神,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们是来找婕德的。”派蒙也连忙补充。

“但是…我们好像来得不太是时候呢。”荧看着那依旧残留着压抑气氛的营地,有些迟疑。

“不,请别客气!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芭别尔的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判决者只是众人的错觉,“婕德那孩子的邀请经过了我的认可,所以你们才能经过塔尼特的猎场,安全抵达这里。”

“你刚刚说…「猎场」?”派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小小的身体又往荧身后缩了缩。

“放心,不是猎你们的,你们是塔尼特的贵客。”芭别尔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只要记住了客人的脸,我们就绝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