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夜雾灌进帐门时,林羽的指尖还压在玄鸟旗的金线纹路里。
金线硌得掌心生疼,像根细针扎进回忆——半年前玄霄阁总坛那场血战时,他也是这样攥着半面玄鸟旗,看着盟主令旗从染血的旗杆上被扯下来,碎成两半。
\"走。\"他松开手,玄鸟旗落回怀中,转身掀开帐帘。
陆九渊的透骨钉先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
这小子永远改不了毛躁性子,方才还在跟玉无双呛声,此刻倒把唐门淬毒的透骨钉擦得锃亮,刀鞘撞着腰际的青铜环,在寂静的夜色里响得刺耳。
\"轻点。\"玉无双的弯刀从他肩后探出来,刀背不轻不重磕在他后颈,\"谷口的巡哨离这儿三里地,你当那些散修耳力比聋子还差?\"她眼尾的朱砂痣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左手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苹果,汁液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映雪给的金橘蜜饯在我包袱里,等完事了分你。\"
霍烈没说话,官靴踩过湿泥的声响却比他们都轻。
这个曾经的朝廷密探此刻卸了官袍,换了身青崖盟的玄色劲装,腰间官刀用粗布裹了刀鞘,连撞在山石上都只闷响一声。
他落后半步,目光像两把淬了毒的刀,扫过林羽背后的众人——这是密探的本能,即便洗心革面,警惕性也刻进了骨头里。
林羽走在最前。
演武场的集合哨已经停了,苏映雪的声音却还清晰,喊着\"小桃把金创药多带两匣\",尾音被山雾浸得软软的。
他摸了摸腰间的剑鞘,那柄随他从现代穿越来的玄铁剑,此刻正贴着他的体温。
系统界面在他意识里浮动,武学兑换栏泛着幽蓝的光,但他没看。
今晚他要试试,不用系统能不能镇住场子。
\"走野路子。\"霍烈突然压低声音,伸手拨开一丛带刺的野蔷薇,\"西南坡有处老猎道,能截在散修前头。\"他的指尖沾着露水,在月光下泛着冷白,\"上个月我替盟里送药材,见有猎户用这路运山货,窄是窄了点,够咱们五个人过。\"
陆九渊刚要挤过去,被玉无双的弯刀拦住。\"你那透骨钉别乱晃。\"她咬了口苹果,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要是扎着霍大哥的官刀......\"
\"我官刀鞘是精铁打的。\"霍烈回头,铁面判官的冷硬在夜色里软了些,\"扎不穿。\"
林羽没接话。
他的《凌波微步》已提至三成,脚尖点着树桠间的露水,无声无息掠过半人高的灌木。
前方的山坳里有火光晃动,不是篝火,是烧帐篷的余烬——霍烈说得对,那些散修确实在撤。
他眯起眼,借月光看清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挑着破布包袱的老者,背着药篓的妇人,还有个抱着酒坛的年轻汉子。
\"是新势力的残党?\"陆九渊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叫,透骨钉在掌心转了个圈,\"上个月咱们端了他们的分舵,跑了二十几个。
我认得那酒坛,是断魂楼的标记。\"
玉无双的苹果核\"啪\"地弹在他额头上:\"断魂楼早散了,现在这些人连个旗号都打不起来。\"她的弯刀轻轻抽出半寸,刀光在夜色里像道银线,\"不过映雪说过,散修最麻烦。
没门没派的,今天能跟你喝杯酒,明天就能捅你一刀。\"
林羽的指节抵在剑鞘上。
系统突然在意识里震动,兑换栏跳出一行血字:\"检测到潜在武学冲突,是否兑换《听风辨位》?
消耗:十年修为。\"他没理。
耳力本就是武者根基,那些散修的脚步声、衣料摩擦声,此刻在他听来清晰得像敲在鼓膜上——老妇的裹脚布蹭过荆棘的沙沙声,少年腰间酒坛漏酒的滴答声,还有最前面那个高个子,靴底沾着的湿泥里混着松针碎屑。
\"他们往云落山去。\"霍烈突然开口,声音比山风还冷,\"云落山后是鬼哭峡,从前是朝廷流放死囚的地方。\"他摸了摸腰间的官刀,\"我当密探时去过一回,峡里有处天然溶洞,能藏百八十号人。\"
林羽的呼吸顿了顿。
云落山他知道,半年前玄霄阁的余孽就是在那儿设的伏。
当时他带着青崖盟三十个弟子冲进去,出来时只剩七个。
玄鸟旗的金线就是那会儿被血染红的,染得再怎么洗都褪不净。
\"跟上。\"他压下喉间的腥气,脚尖点上一棵老松树的枝桠,\"保持半里距离。\"
众人应声散开。
陆九渊猫着腰钻进灌木丛,透骨钉的青铜环被他用布缠了,再没丁零当啷的响动;玉无双贴着山壁走,弯刀入鞘时带起一阵风,恰好卷走了她脚边的落叶;霍烈则像道影子,一会儿隐在岩石后,一会儿又出现在树杈上,密探的身法果然了得。
林羽落在最后。
他望着前方那点火光,突然想起苏映雪下午说的话:\"这些散修不是敌人,是被卷进漩涡的小鱼。\"她替个断了腿的散修接骨时,指腹沾着药汁,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按,\"你要的是盟,不是战场。\"
系统又震了震,这次跳出的是《太玄经》的兑换选项。
他闭了闭眼——自三个月前突破传说级后,系统的兑换提示越来越频繁,仿佛在催他用武力解决一切。
但今晚,他偏要试试苏映雪说的\"盟\"字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