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从穷苦人家出身的人呢?
原先只是多少有些疑惑罢了......
老者的言语没能留住她,余幼嘉抬手将栅栏门打开,径直进了内里。
女眷们大多已经起身,有几个正围靠在井边说话,眼见她进来,既有惊喜,又有些......害怕?
只是一晚上不见,缘何害怕?
余幼嘉瞥了一眼,没有细细追问,只示意了一下门口有人不要外出,便喊来五郎,两人跑了十几趟,将家里百来斤的葡萄酒都搬到了门口。
老者差人点了数:
“只有这约摸一百二十斤的数?”
一百斤也是百来斤,九百斤也是百来斤,这可比原先所想的要少的多。
余幼嘉点头:
“物以稀贵,这酒本就不多。”
“况且这还是第一次生意,你们应该也不知道销路如何,或有其他人喜不喜欢,若是可以,下次来崇安再捎口信,等明年酿酒时,我们自然会多酿一些就是。”
这说法稳妥,老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既是如此,那便算账吧。”
“你昨日那一小坛约摸三斤的酒就要十两,这里一百二十斤,按理说我得给你四百两现银......”
这价格越算,余幼嘉心头越发滚烫。
余幼嘉几乎是瞬息便道:
“明路上给您少个二十两,让您好对上头交差,我再腾出三十两孝敬您,给我三百五十两就行。”
哪知老者闻言一瞪眼:
“我就知道你们住草屋不是毫无缘由的!谈起银钱来便说什么‘交差’‘孝敬’,那些贪官污吏不刮你油水,还能刮谁油水?”
余幼嘉第一次被骂的有些讷讷,没有开口。
老者又是一瞪眼:
“我是说,我们哪怕做生意,也不会带那么多现钱,昨日你已拿走六十两,现下咱们只能凑出五十两现银,其他银钱,可否我给你写个价值三百两的商票,你手持商票,等晚些我们来的时候再通兑银钱,或是货物?”
商票?
余幼嘉眼睛都瞪大了:
“什么是商票?你不该给我银票吗?你们商队难道没有银票?你们怕不是才是骗子吧!”
话本子里不是写其他人动辄千两银票万两白银,不管钱从何处来,但只要挥挥手就能拿到吗?
怎么到她这里,三百两都没有?
这四连问险些令老者又气了个仰倒:
“淮南不用朝廷所印的银票!只用商票!”
“我们的商票在淮南任何一家商铺都能通兑,只是你们不在淮南,所以只能等淮南的商队来此才能换东西!”
“你们还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说句老实话,现下银票越来越不值钱了!我们的商票才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这又是个新消息,余幼嘉略一沉吟,重复了一遍:
“银票不值钱?”
她从前可从来没听过这话。
老者怒火烧的厉害,他脾气一等一的爆裂,可奈何他也是事事有着落,句句有回音的人,下意识接话:
“早几个月的事情了,朝廷印一张纸,便要在下头州府兑换出真金白银来往京都拿,谁人愿意?!”
“如今各州府除却几个在新都旁的州府,还有几个和朝廷亲近的州府,其余州府早就废除银票了!这你都不知道你做什么生意?”
老者烦闷的厉害,直言道:
“你爹娘呢?让你爹娘出来,你个小娘子懂什么生意!”
没有银票......
银票没有效用.....
各州府之间没有交易之物,更难以通兑......
余幼嘉装没听见,心中百转千回许多东西,方才回道:
“那还是就商票吧。”
“你们下次何时来?”
这也是没办法之后的办法。
虽商票的信用未知,但也只能放手赌一把。
一来,对方没有钱,也有可能是不肯出银钱,而她没有威慑力,不能硬逼着对方拿钱。
二来,其他人不清楚葡萄酒的成本,但她却十分清楚。
哪怕是百两,赚头也是满满。
无论如何,小心行事,不求大赚,有个小赚也很好。
老者总算是勉强歇了火气,招呼人几下写好了商票,将五十两现钱连同商票一同递给了余幼嘉:
“下次来此,约摸得等雪消之后。这季的风雪远比往前几十年更大,大雪之后不好行商,咱们大概会回淮南待上一冬,开春回来。”
这样一板一眼的打算,令余幼嘉原本担心对方不会归来的不安稍稍淡了些许。
余幼嘉站在门口目送那商队带着酒离开,这才松了眉眼,笑着抛了抛手里的钱袋子,看向一旁自搬了酒以来便乖巧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五郎:
“五郎,你猜猜我这一遭赚了多少银钱?”
“你若是猜对了,奖励你.......”
余幼嘉当真是心情畅快,她难得有了几分调笑的心思,可余光撇见慢慢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神色异常的众女眷,话锋只得一转:
“......发生了何事?”
三娘想打圆场,抢在黄氏之前先一步开口。
她的言语十分精炼,却牵扯出了个大消息:
“......昨夜吕氏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