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年纪小,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余幼嘉侧目看了他几眼,终究还是没有斥责,而是摸了摸正兀自难受的五郎发顶。
余幼嘉烧着锅灶,轻声道:
“五郎,有些事比赚银钱更重要一些.......毕竟若是流民暴乱,咱们谁都逃不了。”
“况且,你觉得这里这么多人,看到咱们咬牙掏银钱贴补的人多,还是看到炊饼铺一直银钱进账的人多?”
五郎挠头:
“应该是.....看到炊饼铺子进账的人多罢。”
挠头的手一顿,脸上突然有了一丝惊恐,他又压低了些许声音:
“嘉姐,大伙儿这么多人盯着隔壁阿叔一直赚钱,等人散场之后,该不会有人去劫掠他吧?!”
余幼嘉不置可否,只道:
“晚些你去提醒一下。”
“而且,这问题你回答错了。”
五郎十分诧异,余幼嘉继续烧灶,火苗倒映在她的眼中,化为熊熊烈火:
“都多。”
“现下虽夸赞咱们的不多,可他们第一个遇见的是我,往后,若是有不顺之处,县令别有恶行,想起我的人就会越发多起来,认识咱们的人自然也会越发多。”
“一时的声名易堕,但一辈子的名声难得。”
余幼嘉眯了眯眼:
“五郎读过书,启过蒙,对吧?”
“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事成不必在我,但事成必定有我吗?”
事成不必在我......
事成必定有我......
这意思,不就是不争最后一步的名声,不显山漏水,但却将好处全部拿了的意思吗?!
五郎眼睛一寸寸睁大,好半晌,才重重应了一声:
“嘉姐......我懂了!”
天真无邪的少年脸着实认真,余幼嘉又拍了拍他的头:
“那就去倒水,这锅水又滚沸了。”
五郎只觉自己整个脑子都清明了,手脚麻利的化糖倒水。
余幼嘉则是又往脚下抓了一把草木灰,接着灶台的遮掩,小心往自己本就‘面目全非’的脸上细细涂抹。
她已涂了三层,但她为人谨慎,总是过一顿时间就担心草木灰被蹭掉,要添补一些。
也好在如此,比起先前二娘与四娘在的时候,看她的人少了很多很多。
余幼嘉小心的弄完,站起身准备去给五郎帮忙,哪料到站起身,就被灶台外的人影吓了一跳。
那时一个敦厚的中年汉子,身旁跟着一个牵着他腰间粮袋的憔悴妇人,妇人怀里像是还抱着一个婴孩......
可纵使是隔着一个锅灶,余幼嘉都能闻见一股从妇人怀中蔓延而出的臭味。
余幼嘉沉吟一息,问道:
“怎么了?”
敦实的汉子被面前突然冒出来的‘黑小娘子’吓了一跳,搓了搓手,显得分外紧张与不好意思:
“叨扰,叨扰.....”
“我叫王五,刚刚听到这里喊要收柴火,对吗?”
“我愿意去的!但,但咱们饿的太厉害,没什么劲儿,能不能...能不能给咱们先支五文钱买个炊饼,咱们肚子里有些东西,也好有力气去带柴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