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收拾桌子这种事是田家儿童的保留节目。田家没有娇养儿女的习惯,每个孩子从懂事起就必须要干力所能及的家务。
田立民记得从前年起自己就开始和大哥二哥一起打猪草、拾粪之类的力所能及的劳动了。像饭后洗碗收拾的小哥仨平时都是轮流干的,本来今天就该轮到他洗碗了,不过看到二哥这么主动,他就假装忘了,让他表现吧!
这二哥平时鬼精鬼精的,占他点便宜可是不易,当二哥那忧怨的目光看向自己时,他假装扭头没看见,却对奶奶说道:“奶,今晚吃太多了,我扶你起来,咱上院子溜溜,消消食。”
“哎,好,还是我老孙子知道惦着奶,咱娘俩溜溜去。”奶奶不光配合,还不忘夸了他一句。
大宝面无表情,仿佛夸三弟与他无关。但是二宝却不行了,面对这个弟弟明目张胆的逃避劳动,心中暗骂一句“马屁精”!不过不管怎么不情愿,他知道今晚洗碗他是逃不掉了,“算了,老三刚好,我我帮他洗一下吧!就当,就当……”嗐,还是文化底低啊!要是自己上了初中说啥也能想出不帮小三宝洗碗的理由。
他无奈的收拾碗筷,从水缸里舀出水,洗起碗来。
陪着奶奶在院里溜了几圈,田立民就开始张哇裂口。这一下午他可是太累了,不仅是体力上的累,还有精神上的疲劳。体力上的累那是实实在在的,十六条二斤往上的大鱼可不是他现在这个年龄段所能对付的,一开始顶着兴奋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一放松下来,他现在都觉得这小胳膊酸痛无比,想举起来都万分困难,他知道自己这是累大发劲了,肌肉中叶酸偏多的一种自我保护,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这精神上的疲劳,却是让他有些不堪重负,现在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仿佛下一步就会栽倒在地一样。
奶奶心疼孙子,那眼神中满是关切,弯也不溜了,赶忙吩咐他洗脚睡觉。
田立民也觉得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了,听了奶奶吩咐,也不多说,简单地洗了个脚就一头扎到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三宝他爷,你看三宝这情绪,我实在是不放心!”看着呼呼大睡的孙子,奶奶一脸忧心忡忡,下午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奶,别担心,孩子就是累了,他手中有七星那样的宝剑,什么妖邪敢进他身?”见老伴发问,爷爷立马就知道老伴的担忧还没有解除,赶忙开声解释。为了打消老伴疑虚,老爷子又说道:“淑贞,你也看过聊斋志异,其中有一篇画皮想来你还记得。”
昏暗的灯光下,奶奶正坐在那盘坐炕上,手里拿着针线,一下一下地缝纳着一片鞋底。她微微眯着眼,脸上的皱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刻。突然,耳边传来爷爷那略带沙哑却又熟悉的声音:“淑贞。”
奶奶的手猛地停住了,手中的针线悬在半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她整个人愣在那里,眼神有些发直,仿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那声音,那么熟悉,却又好像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她微微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目光有些呆滞地望着前方,思绪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时光的长河中肆意飘荡。这老伴有多少年没叫过自己名字了呢?她努力地回忆着,那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一点点拼凑起来。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那大概是生了大闺女和大儿子这对双棒之后吧。那时候,家里一下子多了两张嗷嗷待哺的小嘴,生活的重担如同潮水一般向他们涌来。老伴每天早出晚归,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奔波劳累。从那之后,老伴就开始叫她“佳英娘”,或者“家仁娘”。那一声声呼唤,带着生活的烟火气,也带着对孩子们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