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夏末,秋高马肥正是王振所能想到的最适合出兵的时间,他也读过史书,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比不上军神李靖这样的人,或者说满朝文武当中,或许只有一直卧病在床的张辅能够和李靖一样,能在冬天还能带兵出征。
既然冬天不行,那么王振能想到的最好的时候就是秋天,这个时候正是马儿养好了秋膘的时候,蒙古人的传统思维里,这个时候正是明国秋收的时候,明国人都在秋收,不可能发动战争,他正好给蒙古人来一个出其不意。
南京紫禁城的御书房里,王振端坐在书案之后,假装惶恐的翻阅着刚刚送来的密报,目光却不时飘向屋内的那位少年皇帝。朱祁镇正兴致勃勃地在一张巨大的北地地图前踱步,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嘴里低声念着什么兵力、辎重、要道、包抄、合围。
王振瞥了一眼,心中不由暗笑。这孩子还真当自己是太祖、太宗再世了,现在大明的局面,就算是唐太宗李世民来了也得挠头,虽然他不知道所谓的大明联邦有多厉害,但是看他们占领的土地就知道,这是一个惹不起的庞然巨物,唐太宗来了也不熟悉海战啊。
但正因如此,他才好操控。只要给予一个舞台,这孩子便会迫不及待地跳进去,至于底下的大臣做了什么,他全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理会,只想着做他的春秋大梦。
“陛下,”王振终究开口了,脸上堆起那副温顺而谄媚的笑容,“北地来报,脱脱不花近来不断调动部落骑兵犯边,似乎又有了南下意图。我等是否应当未雨绸缪。”
朱祁镇顿时眼睛一亮,旋即神色肃然,转过身道:“绸缪什么绸缪,想我太宗、仁宗、宁宗(朱瞻基)时期,蒙古人哪里有胆子犯边,他们就是欺朕年少,与其被动防御,阿父觉得主动出击如何?”
“倘若陛下圣心所向,臣定效死力,臣以为应召集三大营、五军都督府兵力,再统卫所军,择良将,北上捉拿脱脱不花,等抓到了他,陛下正好效仿唐太宗旧事,让他到南京来跳舞。”
王振一边说着,一边心中已盘算好如何安插亲信、如何控制后勤、如何左右军令,至于抓住脱脱不花,那不过是在哄小孩子罢了,能收复北方各省,他就满足了。
但下一刻,他的话音未落,朱祁镇便拍案而起:“好!朕御驾亲征,亲率诸军踏破漠北!”
王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陛……陛下御驾亲征?”他强作镇定,连忙跪下,“万万不可!国家社稷之重,岂可轻动龙体?”
“朕意已决!”朱祁镇甩袖道,“太祖、太宗和宁宗皆可亲征,朕为何不可?再说了,有阿父随行替朕参谋军机,阿父的才能胜过那诸葛亮和姚太师十倍,朕岂有不胜之理?”
王振的心猛地一沉。他太清楚,一旦朱祁镇亲征,自己所有安排都要大幅调整,甚至可能暴露过去掩盖的种种漏洞,自己在这小皇帝面前装天才谋士装多了,这小皇帝还真相信了自己是不世出的谋士,自己哪里有那个本事啊。
“阿父莫要推辞了。”朱祁镇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此番北征,朕便要与阿父并肩作战,彻底把北元打趴下,废除那些草头王,朕要把北元的疆土作为阿父的封地,封阿父为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