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孔高高昂着头一声不吭,只是居高临下地藐视着黑鱼。
黑鱼在马清身上撒了一阵子欢又跑下地来。它一口叼住马清的袖口往前拖了几步,旋即放开马清的袖口。它一边在前面跑,一边回头看着马清,好像担心马清找不到回家的路似的。
黑鱼叫着进了一家一人高的竹篱笆围起来的茅草房院子。院子里,一棵老榆树将营养不良的黄头发一样的枯黄枝叶伸了出来。这里就是马清的家。
马清拉着大鼻孔一进篱笆院门,就听见一阵“嚓嚓嚓”刀切在草上的声音。这熟悉的力道和频率让马清的心就像有一条小狗在跳似的,抑制不住的激动。
黑鱼跑向东厢那个低矮的茅草房。
草房南是猪圈,一头大黑猪哼哼叫着将头伸出了猪栏,就像幼儿园的小孩想要逃出幼儿园一样。草房北是一个一人高的低矮的牛棚,那头黄牛一边像嚼口香糖一般动着嘴巴,一边抬头朝马清眨着眼睛打招呼。
黄牛周围堆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和干草,一个头戴深红色角巾,身穿红色窄袖布衣,下身围着粗布抱腰的中年妇人正挥着柴刀砍着一堆猪草。她熟练地砍着,身体左边还有一小堆杂乱的猪草,右边一个平坦的大箩筐里已经堆满了细碎整齐的猪草。
黑鱼跑到妇人身边叫了一声。妇人抬起头来,用经受着年复一年困苦生活却只能顽强活下去的眼睛朝马清看了一眼,眼光立刻变得充满阳光。她手中柴刀也停在了空中,
“阿母。”马清叫了一声。
阿母袁氏扔下柴刀站起身来看着马清,两只手在抱腰上擦了擦。她四十多岁,脸上虽然有了些皱纹,却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只是长期的劳作让她微微有些驼背。她身上收拾得很干净,红色上衣还绣着一只蓝色小鸟和一块蓝色云彩的形状,那是两块补丁。
“清儿。”袁氏喊了一声,解开抱腰扔在一边,快步跑了过来。黑鱼跳着跟了过来。
马清放开缰绳朝袁氏迎了过去。
袁氏抓着马清的双臂,用有着一丝浅浅皱纹的眼睛盯着马清上下左右打量。她的手指颤抖着抚摸马清脸庞,从眉骨到下巴,动作轻柔就像碰瓷器一般。她轻轻拍了一下马清的胸脯:“你个…”她突然意识到她以前对丈夫和儿子说习惯的那个字不吉利,又改了口,“你可,活着就好。”随即又紧紧搂住马清。
穿越以来,马清感觉自己像离群的小鸟一样孤单而且无助,那种潜在的惊恐始终得不到释放。此时就像在幼儿园待了几天的孩子见到母亲一样,他的内心稳稳地平静下来,那份惊恐化作了委屈,好想躺在母亲的怀里睡上一觉。
好一阵子,袁氏才放开马清:“阿母再看看你。”她退后半步,发亮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将马清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她双手合十,朝天闭着眼睛,兴奋地摇着头:“可恶的打仗,我以为我会孤老到死了,感谢老天爷,感谢送回来我的儿子。”她上前一把拉住马清:“快,进屋去。”她又看见了大鼻孔:“这是你的马?”
“嗯。”
“好高啊。”袁氏用手在头上划了一下,“你当了骑兵了?”她一脸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