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清一下就被方信的哭腔震到了。眼前的方信才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放在文明社会就是初三高一的年龄,在这个时代却要和父亲在战场上经历生死未卜的心灵震荡。都说魏晋风流,在士卒的眼里却全是黑暗。
方信的哭腔却没有让方勇回头,他坚定地朝前迈步。
马清满心的伤感,他上前拍拍方信的肩膀:“你阿爷不会有事。”
方信罩在大头盔下黑黝黝半张脸上留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痕。马清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由心而发,“你好你阿爷才好,军人流血不流泪,不要哭。”
方信抽动着红鼻子朝马清点点头。
第五队区域,新来的游击军什队正在列队。什长是一名两只眼距很大,蓄着小铲形大胡子的人。他腰插着什长腰旗,跨刀背手,叉着腿看着衣衫不整的方勇一行,小铲形的大胡子优越感十足地朝一边斜着。
万壮一手举着号笛放在口中吹着跑来,他身体矮胖,看起来就像一个球滚过来。他一直到了方勇面前才放下号笛,另一只手朝方勇挥舞着:“方勇,整队,有大人过来。”
“谁啊?”
“你问我,我他妈的问谁,赶快把甲胄,兵器都整理一下,别给老子丢人。”说着又返身跑了回去。
方勇转头看着自己的士兵,衣衫铠甲和武器都不整齐,连他自己的那杆腰旗也不知去向,无奈地摇摇头:“列队。”
新来的游击军已经在靠内城一侧排成两个横队。他们个个盔明甲亮,刀盾在前,长戟在后。队伍前面,一杆一丈五尺的黑色无牙边的三角什队旗猎猎作响。
在墙垛边那杆被拦腰砍断,只剩下旗杆的左军什长旗杆下,结实高大的方勇跨刀排在第一,他的后面是杵着长戟的丁鱼。再后面依次是持长戟的贡玉,半截铠甲吊着的袁通,披散头发的安平,之后是持刀的蒋宽,持长槊的马清,持着刀刃像锯子一样环首刀的简云,铠甲整齐的赵俊。
方勇什队和前来交接的游击军什队隔着十五步开外的距离相对站立。
经历了一夜的战斗洗礼后,方勇什队虽然衣衫褴褛,全身都是暗黑干枯的血污,眉目中却有了一种舍我其谁的杀气。在他们的衬托下,对面穿着整齐铠甲的游击军就像刚刚参加军训的新兵一样。
方勇对面就是那名游击军什长。那位什长刚才还对这群叫花子一样的士兵不屑一顾,此时两只眼距大大的眼睛却自惭形秽地看着远处,铲子一样的大胡子一动不动。
洛阳城西面城墙上,左军和游击军面对面站成两队,中间空出一条十五步宽的通道。
一杆杆黄色飘带的旗帜从内城后的斜道上冒出来,一批身着筒袖铁甲,手持长槊的军队从内城各条斜道上涌了上来,分两队站立在左军和游击军前。
原本左军和游击军之间十五步宽的通道,此时又被刚上来的铁甲军人隔成了七八步宽。
又过了两个漏刻的时间,从北面过来了两列五十名身披两档铁甲,手持七尺大刀的士兵。他们个个身材高大,腰跨长刀,背着弓箭和箭囊,走一程,停一程。
在这群士兵后面十来步的距离,有十来名身着铁甲,腰上插着带飘带的腰旗的高级将领们簇拥着一名身材高伟,披金色铠甲,头上带着紫金小冠,腰间挎着一柄黑色鲨鱼皮刀鞘的将领走了过来。
那群高级将领来到万壮的防区时停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