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看铺垫的差不多了,戴梓也和他聊了好一会儿,顺势提出。
“我与戴大人一见如故,也知大人才华,惟愿大人空暇时偶尔提点祚一二,也能学些皮毛。大人若有空,可能进宫来教我?”
戴梓却不能应这话,“阿哥,这……”
不合规矩啊。
这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事,万岁爷那边,怕是觉得他好为人师,皇子们的师傅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他教六阿哥?
六阿哥那边各位同僚是挤破了脑袋,恨不得各种打小报告将竞争对手踩下去。
这个说同行家教不严,自己家孩子都教不好怎么能教阿哥;那个说这人当年科举不如自己,文化程度不行啊;还有的人身攻击说谁谁谁全靠家世恩荫,草包一个,带坏了阿哥咋办啊……
至于他?当年给阿哥选师傅就没选上,更别说如今了,阿哥想学别的还好,万岁爷看阿哥上进也能乐见其成,现在学这些旁人眼里的不务正业的东西,那不得被上折子说他旁门左道,误人子弟啊。
他为人再怎么刚直,也不是纯然的迂,这行为就是逾越了,万万不可自作主张,教唆皇子啊。
看戴梓似要拒绝,胤祚忙道:
“戴大人值养心殿,本是公务不便打扰,只我多在养心殿进学,也能趁此时与大人相见,当值后留上一时半刻,就足够了。”
“至于汗阿玛那边,大人不必忧心,汗阿玛自是许可的,想必大人知道南怀仁,西洋的传教士,现任工部,他就是我的老师,专门教我西学,大人也精于火器机械一道,其能不逊于南怀仁,为某之师,绰绰有余。”
戴梓忙道不敢,“怎敢托大称皇子师,阿哥,这……”
胤祚摆手,“大人若是不愿师生相称,友人亦可,也是忘年交了。
只大人抱经事大略,学有专长,早年文采斐然,昔年弃笔从戎,又显武略,可是奇才,又曾任翰林院侍讲,堪为王师,祚抱惜才之心,怀于心而显于外,今日所言俱发自肺腑。我这荣亲王,如今相邀大人教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见戴梓有所松动,胤祚再添一把火。
看着戴梓为难的表情,胤祚微微一笑。
“大人家中可有子侄习大人的手艺,不知道是何年岁,书的如何了,看戴大人年纪,想必家中阿哥年纪也不小了?”
戴梓还恍惚着,却也认真答道:
“犬子愚钝,不过是三岁开蒙,囫囵读了几年书罢了,大的那个十岁了,看着是个木讷的,小的七岁却是调皮。至于子侄,家父苍唯臣一子,再远些的孩子,却都是远亲了。”
胤祚点点头,嘴角漾起笑容。
“大人真是谦虚,我早闻大人膝下有二子,长子京稳重,次子亮聪慧,都是难得的少年天才,汗阿玛有意为我再选哈哈珠子陪读养心殿,人不欲多,我却是有意……”
胤祚舒展眉目,眼睛直勾勾的望向戴梓。
这几近于明示了。
多么难得的机会啊,一般皇子身边哈哈珠子在进学时定下来就不会换,名额有限,前途无量,这虽是陪读养心殿,却也是可望不可求。
戴梓的额角冒出汗珠,后背阵阵凉风,却觉得比刚来那会儿更热了。
明明是坐着,却比刚才站立累得多。
他心神震荡,再三纠结,但很明显的,他能感受到,有些东西已经慢慢的碎裂了,心里的那杆秤慢慢被压下去,倾斜。
儿子的前途,当父亲的总是重视的,他自己就罢了,京哥儿和亮哥儿……听胤祚这么说,戴梓面上露出挣扎,胤祚也不催,只静待戴梓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