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残月低垂，给肃杀的洛阳城笼上了一层阴冷的薄纱。

医馆之内，血腥气几乎凝成了实质，浓重得令人作呕。

原本该是悬壶济世之地，此刻却成了修罗场，内外狼藉一片，倾倒的药柜、散落的布帛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锦衣卫的尸体，他们临死前的惊恐与不甘，似乎还凝固在扭曲的面容上。

空气中，除了血腥，便是冰冷的恐惧与死寂。

蓝凤凰紧了紧缠绕在手腕上的软鞭，冰凉的皮革触感让她稍稍心安，但鞭梢难以抑制的微微颤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她侧头望了望身旁的林枫，他面色沉静如深潭之水，仿佛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厮杀并未在他心湖投下半点涟漪。

再看他臂弯中小心护着的雪千寻，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显然伤势极重。

蓝凤凰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

“林大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颤抖，

“我……我的武功实在太差了，留在这里，怕是……怕是会拖累你们。”

焦虑如同毒藤，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雪千寻的重伤已然牵制了林枫大部分的精力与内力，若是自己再成为一个需要分神保护的累赘，想要冲出这锦衣卫和外围三万大军层层包围的洛阳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那密密麻麻的兵士，如同一张撒向他们的天罗地网，光是想象那人山人海的场面，就足以让人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林枫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落在蓝凤凰身上。

“凤凰妹子，莫要多想。”他沉声道，“你只管在前面领路，拿出苗家女儿的胆气来。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魔力，瞬间驱散了蓝凤凰心中不少阴霾。

“嗯！”蓝凤凰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要将所有的决心都凝聚在这个动作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重新握紧了手中的软鞭。

这一次，她的眼神变得坚定了几分，不再是之前的惶恐，而是充满了决绝。

她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踏着满地的狼藉与血污，向前走去。

每一步，她都走得极其谨慎，双耳竖起，捕捉着夜风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双眼警惕地扫视着黑暗中的每一个角落，生怕触动任何未知的埋伏，或引起城中尚未平息的注意。

林枫则用一只手臂稳稳地搀扶着雪千寻，另一只手自然垂落，看似放松，实则暗藏雷霆。

他紧随蓝凤凰之后，步伐沉稳如山，落地无声，眼神锐利如夜空中的鹰隼，冷冽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处可能的威胁，将身后完全交给了蓝凤凰，也用自己的存在，给了蓝凤凰最坚实的后盾。

就在医馆不远处的断壁残垣之后，顾长风的心脏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在这里躲藏了已有半晌，外面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既没有预想中的喊杀声震天，也没有新的伤亡报告传来，这种死寂反而比激烈的战斗更让人心惊肉跳。

他强忍着恐惧，小心翼翼地从残破的墙垣后探出半个脑袋，目光所及，恰好看到林枫搀扶着雪千寻，蓝凤凰在前引路，三人正缓步踏出医馆那染血的大门——看那方向，竟似要趁着这短暂的平静，直接离开！

一股凉气瞬间从顾长风的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让林枫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