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柏说得很对,应该就是这样。”
当然,柯特不会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所谓的环境考察报告应该怎么写,因为他就没收到过更为详细的指令,具体要哪些指标的数据,接收人或者接收的机器是什么。
叶向南认真听过了所有人的发言,没有说话,他没有互舔伤口的习惯。
而莫里,自然也没有天真到这个地步。
所以,这顿饭在吃了一半的时候,空气便又安静了下来。
全然没有倒计时仅剩下一天的激动。
他们心里很清楚,哪怕只有24小时,但在电视剧里,只要编剧牛逼,也能撑上一个季度。现在还远不是能放松的时候。
午餐过后,控制区交接班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雪。柯特看上去有些不舒服,脸色不太好。他没有太多话要代交,甚至偶尔,有几声咳嗽,这在早上,叶向南就看出来了,只是没说罢了。
叶向南看着柯特离开的身影,他很想说几句关心的话。
但,他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几句廉价的关心,致使柯特又一次对他托付些什么。
他承受不了,也没有资格承受。
一声叹息过后,他待在了昏暗的控制区里,望着没有探照灯支持的死寂与漆黑。
他明明知道前进方向的左手边便是海岸,但他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甚至,不敢看向窗户上那同样漆黑的玻璃,因为他总感觉只要看过去,他妻子的身影便会又一次从深渊中浮现,拷问着他是否有好好地在自责中度过每一天。
这艘船真的还在走吗?
他闭上了眼。
倘若不是晃动的本身还在,他真的想带着怀疑去否定眼前的一切。
真的,很想。
他还是忍下来了。
他不知道其他几人是否也有这样跟他一样处在发疯边缘的想法,可经过昨晚的对话,起码柯特应该是有的。
那三个已经不在的人,真的是出于自杀,或许就是这种心态下死去的。
嗯,或许。
叶向南娴熟地戴上了耳机,打开了那台曾属于他父亲的播放器。
第二小提琴协奏曲。
当帕格尼尼这首应该说甚是唯美的乐曲传入他的耳中时,他不自然地打了个激灵,仿佛那是十分久远的声音,并不像莫里所说的那样,每天都有在听。
可他这几天又的确莫名地回想起他的父亲。
仅仅是因为呆久了唤醒了小时候与父亲在北方生活的身体记忆吗?
好像,不对。
为什么呢?
难道我的记忆真的出现了断层?
昏暗的灯光伴随着窗外飘散的雪,让叶向南的紧绷的神经,渐渐变得疲惫。
然而就在这个精神与肉体均处于似梦非梦状态的时候,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从激灵中,撑开了带着酸胀感的双眼。
奇怪,现在还远不是交班的时间,莫里班长不应该这时候来,他摘掉耳机,扭头看去,却不是莫里,而是一个更为熟悉的身影,一个,不应该在的身影。
而这个身影,正在走远。
好像是,
古德里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