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如往常,尘黛回了湜渊。
尘黛有些茫然,想起高中时期,提着一大袋矿泉水,满街找报刊亭、小卖部、小超市,在别人的神情淡漠中努力介绍水,在他人的不耐烦里小心翼翼要电话号码,那个夏天真热。
就像现在,街上的绿植墨绿嫩绿一片片一层层绵延。尘黛趴在玻璃柜台上午休,从张开的手指缝往下看,古筝的指甲、二胡的松香、吉他的拨片、钢琴的节拍器……她在一家琴行打暑假工,赚取新学期的学费,工作内容为负责卖东西兼推销课。
为什么好多年过去了,还在零零散散的打着五花八门的工,而且每一个都打到自己的盲区,尤其现在这个。
黄梦萍推门进来。
“高中茶话会,咱俩都是坐最外围的人,我们不会唱歌的程度,属命中注定式,靠练习不能逆转,只能靠重生。尘黛,这两年你经历了什么,来卖乐器?!这满墙的乐器你会哪一个?”黄梦萍笑问。
“侮辱人。”尘黛哼道。
“真无聊啊。”黄梦萍一屁股坐在竹编靠背椅上,仰天叹息。
黄梦萍没多少变化,只是从高中生变成了大学生,但学生的内核没有变,上课以及大把时间无聊。
“我早上睁开眼,想了十分钟,也没想到起来要干什么。昨天,我拿了一百块钱,整张的,去早市,想买早饭,再买点菜。先看见了西兰花,本来要买的,旁边就摆着菜花,一看两个价格差的有点大,都是十字花科甘蓝类蔬菜,吃菜花是一样的吧,我觉得西兰花还没有菜花好吃,就买的菜花。又去买了菠菜、西红柿,回去做汤浇面条用,还买了葱,烙葱油饼还是得多放葱。买完菜,我就去买油条、豆浆,一掏口袋,那张五十的没有了。我是买菜花的时候,破开的一百,找了我一张五十的,剩下的是十块五块两块一块五毛的,就那一张五十,我什么时候丢的?我记得买菠菜的时候还有,我就往回找,一直找到最开始买菜花的地方,都没找到。我就想,要不今天起来,再去找一遍,就找你这来了。”
“找到了吗?”
“没有。接下来我再干点什么呢?真无聊啊~”
“只有你们学生才会说无聊,像我们这种拖家带口的,忙完工作忙孩子,忙完孩子忙老人,想无聊都没有时间。”常驻店员大姐,从厕所出来道。
俩人不置可否地笑笑,她们听惯了对青春的羡慕,对婚后不自由的感慨,对人生的遗憾。但她们还年轻,不愿听上代人的牢骚,也坚信一定比上代人活的好。
路非得自己走一遭,才知道哪条是自己的泥淖。
乐器老师与学生们陆续来上课。尘黛与他们一一迎脸打着招呼,学吉他的人最多,以男孩为主,其次为古筝,以女孩居多,还有钢琴与小提琴,倒没有明显的性别倾向。
“老师哪里请的?是专业的吗?”黄梦萍问。
“也有在校生,也有已经毕业的,学校嘛,专门音乐学院毕业的或者大学里学的音乐专业。”尘黛道。
“砰”的一声,从二楼传来杯子掉地的声音。
黄梦萍吓的眼睛一睁。
“小尘~”
“姐,马上。”尘黛朝着楼梯口喊道,又小声对黄梦萍说,“绝了,老板娘每次喝茶,一定连杯子带茶叶掉地上。”
尘黛拿着扫帚和拖把上二楼。
老板娘拿着壶站在一边,地上杯子横陈,水与茶叶沥沥拉拉一地。
尘黛收拾完,下来时,老板正进门。
“又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