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账册迷云(2 / 2)

炭盆在堂中烧得正旺,火苗舔舐着铜架,将苏承宗的影子投在粉墙上,像株挺直的青竹。他望着账册第一页的“永裕记”印章,突然想起这是十年前倒闭的晋商票号,据说因替官府填亏空而遭灭顶之灾。“今日我苏承宗立誓:”他提高声音,将账册举过头顶,“宁烧千两银,不赚脏钱文!”

账册投入火盆的瞬间,漕帮汉子突然暴起。他的短刀刚出鞘,就被早有准备的李捕头按住——原来苏承宗昨夜已将账册副本交给巡检司,此刻堂外早已布下衙役。火焰腾起的热浪中,苏承宗看见账册里的密账渐渐卷曲,“盐运使王大人”的名字在火舌里化作青烟,却听见晋商掌柜率先鼓掌:“好个苏承宗!当年乔家大德通烧胡麻油保票号信誉,今日你烧账册全信义,当得‘义商’二字!”

掌声如潮涌来。王掌柜擦着额头冷汗,勉强笑道:“承宗啊,你这……”话未说完,却见苏承宗从灰烬中捡起半片未燃尽的纸页,上面“旗昌洋行”的英文签名清晰可见——那是第1集假票案中出现过的买办标记。

五、黄昏后的阴影

戌初,残阳将钱庄匾额染成血色。苏承宗在更衣间换下行头,发现领口别着张字条,墨色新鲜:“小子,烧了账册就能断了根?明日卯时,十六铺三号栈房,有人要讨教‘清白’二字怎么写。”他摸着字条上浅淡的三叶草印记,想起假票案中汉子的刺青,突然听见后院传来喧哗——扬州盐商的伙计正在痛斥:“什么狗屁义商!没了账册,我们拿什么追讨被吞的盐引款?”

更夫敲响初更时,苏承宗独自坐在账房。算盘珠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拨弄着个位上的珠子,突然意识到:烧毁账册虽赢得美名,却断了某些商人追赃的线索,更触怒了背后的利益集团。窗外,巡捕房的灯笼光影掠过,他摸出藏在靴底的账册副本——那是他连夜誊抄的,关键处用徽商密语改写,连“盐引”二字都换成了算盘暗码。

“承宗,跟我去见个人。”王掌柜突然推门而入,脸色凝重,“旗昌洋行的买办今晚设宴,点名要见你这‘烧账英雄’。”苏承宗望着掌柜腰间新换的翡翠佩,想起账册里多次出现的“旗昌”字样,突然明白:今日的抉择,不过是掀开了商海漩涡的一角,真正的风浪,才刚刚开始。

六、算盘与密语

子时,苏承宗站在旗昌洋行的铁门前,望着门楣上展翅的海鹰浮雕。门房递来的请柬上,“宴请”二字用英文写着“interrogation”(审讯)。他摸了摸袖口暗藏的镇纸——那是用烧毁账册的炭灰混着桐油制成的,硬如铁石。

洋行二楼的会客厅里,雪茄烟雾缭绕。穿西装的买办敲着桌面,面前摆着半本烧残的账册:“苏先生,你烧了账册,可知道断了多少人的财路?”他的中文带着广东口音,手指划过“旗昌”的英文签名,“不过嘛,聪明人懂得留退路——你誊抄的副本,用的是徽商‘九归算’密语,第三页的‘七五折’,其实是‘漕帮’的暗码,对不对?”

苏承宗心中一惊,面上却笑道:“买办大人说笑了,学徒只会打算盘,哪里懂得什么密语?”他看见对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个戴瓜皮帽的中年人,袖口露出的三叶草刺绣,正是漕帮刺客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