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鎏金座钟的指针缓缓划过子时,西洋镜前,刘茹慧指尖发颤地抚过梳妆台上那瓶鎏金香水——\"夜莺·烬\",苏氏工坊今春最矜贵的限定款。
\"听说沈少爷后日就回府了,\"老嬷嬷立在雕花屏风旁,声音压得极低,\"您……可千万别再使性子。\"话到末尾,分明带了几分不忍,\"金陵那位苏小姐,模样是顶好的,家世更不必说……如今连洋人都追着她设计的旗袍跑,您若硬碰……\"
镜中倒映出女人骤然苍白的脸色。她盯着自己身上那件苏氏最新季的缂丝旗袍,每一寸花纹都在嘲笑着她的处境——连这身争宠的行头,竟都是情敌的产业。
指尖\"咔\"地折断一支口红,殷红膏体在掌心碾成糜艳的渣。她突然低笑起来:\"我有的碰吗?……我涂着她的胭脂,喷着她的香水,就为了——\"声音戛然而止,镜面突然映出窗外一树白海棠,夜风里落得决绝。
沈家门口。
刘茹慧裹着一件水红色绣牡丹旗袍,手指不安地绞着绢帕,频频向路口张望。
此刻听到汽车喇叭声,连忙摆出最娇媚的笑容。
黑色雪佛兰轿车缓缓停在公馆门前。沈夫人林氏早已从沈崇山那得知真相,这些日子只顾着思念亲生骨肉,几乎忘了家里还有刘茹慧这号人物。
她拢了拢墨绿色丝绒披肩,眼睛死死盯着车门。
车门打开,沈崇山先迈步下车,一身藏青色中山装衬得面色格外严肃。
紧接着,一双锃亮的军靴踏在地上,笔挺的戎装勾勒出挺拔身形。苏琮安抬手正了正军帽,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
\"我的儿啊!\"沈夫人未语泪先流,竟不顾体统地扑上去抱住了这位年轻军官。
她原以为会不适应,可当看到苏琮安眉眼时,血脉里的亲近感怎么也压抑不住。
刘茹慧愣在原地,绢帕掉在地上。她怯生生地唤道:\"沈老爷,钰之少爷怎么没...\"
\"住口!\"沈崇山厉声喝断,眼中满是嫌恶,\"管家!把沈钰之房里那些东西统统给我扔出去!\"他转头看向刘茹慧时,目光如刀,\"至于你——\"
刘茹慧脸色煞白,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粗使婆子架住了胳膊。\"沈老爷!我是钰之少爷的人啊!\"她挣扎着喊道,鬓发散乱。
沈崇山冷笑:\"扔出去!\"
苏琮安始终沉默地站着,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