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名中有刃,道外皆人(2 / 2)

一老者坐于石上,衣衫破旧,拄着木杖。

他面容清癯,神情恍惚,却望我不语。

我走近,问:“老丈可是迷路?”

他摇头。

“我在等你。”

我怔住。

他慢慢伸出手,掌心握着一块黑石。

“这是我孙子的灵骨。”

“他三年前战死东岭,只剩这一块传回。”

“他无名无碑,我想为他起个名,刻在家祠后山。”

我接过黑石,指腹一触,微有余温。

老者声音发颤。

“他走得急,连个名也没来得及换。”

“战场上的人都叫他‘小四’。”

我望着他,轻轻点头。

在那一刻,我知道,名字不只是响亮。

也可以是思念的载体,是永存的印记。

我展开纸,写下二字。

“澜晟。”

“澜者壮波,晟者盛光。”

“虽死如山,魂光不息。”

老者接过名纸,眼角悄然湿润。

“我会为他立碑。”

他一步一步离去,背影如山老石残,沉重却坚定。

夜深了。

我回到屋中,点灯焚香。

案上有几封新信未启,纸上沾有微尘。

我逐一展开。

第一封,是个名叫“阿骨”的山民寄来。

他说他有一头灵牛,跟随七年,如今将死,想给它一个“有尊严的名字”。

我轻笑,提笔写下:“苍走”。

“苍者年岁,走者不息。”

“牛虽死,魂亦不朽。”

第二封,是一封童稚书信。

字迹歪歪扭扭,说她捡到一只小狐狸。

“它通人语,还会钻被窝。”

“我想叫它‘软软’,但软软不够仙。”

我在信下写:“绒临”。

“绒者柔也,临者现也。”

“既为灵狐,又不失童心。”

第三封,是一封沾血的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

“吾为亡妻求名,愿以此名刻塔,以镇其孤魂。”

字如刀锋,笔断多处。

我沉默许久,未动笔。

直到窗外夜风微响,灯火晃动。

我落笔,写下三字。

“归微尘。”

“归者魂返,微尘不灭。”

我将纸折好,入一封白信,封上蜡印。

今夜灯未灭,案上仍有纸墨未干。

窗外天色如墨,夜虫低鸣。

我坐于灯下,心中浮现今日所赐诸名。

每一名,都有人情,有故事,有遗憾,也有不甘。

名字虽轻,但写时要稳。

因为它落下那一刻,就被铭进别人的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