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者明心,停者识道。”
僧人合掌作揖,声音如风:“谢施主。”
他转身离去,脚步不轻不重,如风中落叶归根。
夜色渐深,忽有一只赤尾灵狐悄然跃入我庭。
它背上驮着一个油纸包裹,尾尖受伤,血迹斑斑。
我将油纸打开,是一块玉佩和一封血书。
字迹潦草,却写得清楚——
“李师,我命不久矣,余生依狐而行。”
“它救我两次,我死前仅愿它有名。”
我望向灵狐,它伏在我脚边,双眼通红却不退避。
我取出朱砂笔,于纸上落字。
“持劫。”
“持者伴生,劫者共死。”
“它陪你过劫,你为它留名。”
灵狐口中轻鸣一声,似在哭,也似在应。
它叼起玉佩,转身跃入黑夜。
那赤尾在月光下拖出一条明亮的弧线。
子夜已过,忽有一车夫驾着空车而来。
他将一只破旧木箱搬下,放于我桌前。
“李师,这箱是我娘留下的嫁妆。”
“她一生未嫁,一直做着做母亲的梦。”
“我收养了三个孤儿,她说她圆了梦。”
“我想给这箱起个名,让孩子们记得她。”
我打开箱子,里面是三身小衣、一串铜铃、半副红绸。
我低头沉思许久,落笔三字。
“梦成箱。”
“梦者心也,成者愿也。”
“她虽无夫,却有你与孩子。”
“这箱子里,是她做母亲的一生。”
车夫轻轻拭泪,将箱抱入怀中,连声称谢。
星光如水洒入屋内,映得字纸生辉。
我正欲合卷,门外又传来轻响。
是一名黑袍修者,满面疲惫,神色复杂。
他手中握着一张残破魂石,魂光微弱不稳。
“李师,这是我兄。”
“他为我挡下天雷,魂碎九成。”
“我遍访千山,只求一字唤他一线生机。”
我不语,伸手接过魂石。
魂中闪过一幕幕影像,有血、有笑、有牺牲。
我闭眼片刻,于心中生出一个字。
“执。”
“执者不舍,执者不放。”
“以此字为魂心引,若他命不绝,此名可唤回。”
黑袍修者长跪不起,将魂石紧贴胸口,低声颤念。
“执……兄长你听到了吗……”
风过,窗纸颤动,魂石微微震荡。
我望着他抱石而去的背影,心头起伏不止。
今日所记之名,皆非浮华虚语。
是草,是木,是兽,是魂,是念,是执,是空。
我收好名册,铺开下一页空纸。
窗外月正明,又一夜将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