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黄巾起义(1 / 2)

五更刚敲过,涿县南营的辕门已被积雪压得呻吟。柳珩系紧麂皮护腕,手中挑起的灯笼在朔风中晃成一点残红。校场上两百县兵默立如松——涿县南营共八百步卒,除去柳珩本人率领的五十人外,另有县尉邹靖领一百五十人,余下六百人均为公孙瓒亲自统领,这些步卒甲胄下的粗麻短褐被冻得硬挺,呵出的白雾凝在眉梢结成霜花。

\"开西市坊门!\"邹靖的暴喝刺破晨寂。这黑面汉子是公孙瓒从辽西带来的亲信,此刻正用刀鞘拍打士卒后背:\"挨户搜黄巾符纸,头系黄巾者皆押送县衙!\"

柳珩翻身上马,枪纂扫落檐角冰凌:\"弟兄们随我查城隍庙一带——凡遇老弱妇孺,不得动粗。\"话音未落,邹靖的冷笑已混着马蹄声传来:\"柳县尉倒是菩萨心肠,军令如山不可忘!\"

根据情报,他们首先要彻查的便是城隍庙的难民聚集地,除少数去闹市搜查的人以外,邹靖柳珩的部曲全数奔着城隍庙去。

庙前的杏黄幡旗在风中瑟缩,平日太平教众用于施粥的木桶早被掀翻在地。柳珩靴尖碾过冻硬的黍粒,忽见残雪中半截褪色的黄巾——布角绣着歪扭的\"甲子\"二字,针脚粗陋却密实。

\"此处窝藏逆党!\"邹靖的亲兵踹开偏殿木门,惊起梁间栖鸦。之间香案下蜷缩着个老妇,粗麻头巾滑落,露出半截黄布条。她怀中紧搂面黄肌瘦的稚童,粗陶碗里还剩一口冷粥。

\"大人......我们只是讨口饭吃......\"老妇颤巍巍捧起符水陶罐,褐色浆液晃出药草苦香,\"大贤良师说这是祛寒的......\"

邹靖的环首刀已出鞘半寸:\"私制符水,妖言惑众,汝对此深信不疑亦为为虎作伥,按律——\"

\"且慢!\"柳珩枪纂横挡刀锋,\"吾观此乃葛根姜汤混了黍米,饮此‘符水’实为活命,何罪之有?\"他俯身拾起陶罐,罐底沉淀的葛根须清晰可辨。

记忆忽如潮涌。那年也是在城隍庙,柳珩还拎着半扇猪肉来造访,亲眼见太平教众在城隍庙施药,黄巾汉子将最后半罐药汤喂给垂死的老乞儿。那乞儿攥着他衣角哭着:\"多谢....多谢大贤良师……\"

\"柳县尉莫不是要抗命?\"邹靖的话语中很明显透露着不满,刀尖已抵住老妇咽喉。

青年反手扯下腰间鱼符:\"此妇我亲自押送县府——公孙大人要的是谋逆首脑,不是熬药的老妪,邹县尉可继续了。\"

至申时搜捕毕,南市刑场已缚百余众。柳珩望着木架上那些头系黄巾的囚徒——多是骨瘦如柴的佃农、走街串巷的货郎。他们额间唯有风吹日晒的皱痕里嵌着污垢,黄巾下露出枯草般的乱发。

\"哼,单涿县就足有三百多人……明渊可知这些符水用的什么方子?\"邹靖抛来只粗陶瓶,褐浆里浮着葛根与干姜,\"服之不过暖身充饥,竟哄得愚民卖命——这不是蛊惑人心是什么?\"

柳珩摩挲陶瓶裂口:“不过暖身充饥?邹大人莫非是高高在上的日子过惯了,不晓得百姓困苦吗?”

\"报——!\"斥候马蹄踏碎薄冰,\"西山坳发现出逃的太平教众,目测三百人。\"

邹靖狞笑着系紧披风:\"正好用这些人给公孙大人献上新年的大礼!\" 没再搭理柳珩,邹靖点了自己的部曲便朝着西郊直奔他的“功绩”了。

呆滞的青年却望向西天残阳。暮云如血浸透层峦,恰似那日焚寨时的冲天火光。他忽然明白——太平教不是野火,而是冻土下挣扎的麦种,在赋税与饥寒中埋了一年又一年的民怨与愤怒,终要在这甲子年破土挣命……撼动大汉的根基。

甲子年二月初,巨鹿郡的寒风裹着焦土味席卷中原——潜藏在九州的星火终燎原。广宗城头黄旗翻卷,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他的两个弟弟张宝张梁称“地公将军”“人公将军”,张角振臂一呼,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九州各郡共三十六方教众裹着黄巾揭竿而起,系举着锄头木叉,踏过官仓被撬开的铜锁,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呼号刻进每一寸龟裂的疆土,霎时间已有席卷天下之势。

张角张梁占据广宗,张宝则攻克下曲阳成掎角之势,巨鹿太守郭典无法抵抗,向朝廷求援,然而需要帮助的又岂只巨鹿一地,不过短短几日,身为汉室宗亲的下邳王刘意,梁王刘暠均弃城而去,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更是落入黄巾之手,唯有陈王刘宠以强弩千张武备军队以御黄巾,周边百姓闻之皆来相投,足有十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