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雨帘忽密,甄豫的声音混着雨声飘来:“十常侍张让近日得了一对海东青,锁在金笼里拔了利爪。宓儿说,此等猛禽缺个驯鹰人——”他忽然将陶罐一倾,红鲤在泥水中挣扎,“就像这些鱼,离了活水,终究要寻新池。”
草庐内传来刘备编草蚂蚱的窸窣声,女童咯咯笑着:“柳哥的枪比雨还亮,关叔叔与张叔叔肯定没他强!”
屋内,急性子的张三哪能服气,顿时与小娃娃争起来。
甄豫收伞踏入庐中,水渍在粗麻席上晕开:“玄德公,明渊兄可知?洛阳南宫的地窖,藏的火油够烧半座皇城。”他指尖蘸了雨水,在案上勾出蟠螭纹,“有人想借这把火,炼真金。”
柳珩不做答,像是在权衡利弊……又像是在等他们的答案。
见关羽没说话,张飞抱着的酒坛重重顿地:“直娘贼!四弟要去便去,啰嗦甚鸟!”
“四弟,此去……”
柳珩望向门外马车。雨幕中,车帘忽被一只素手掀起半角,玉镯磕在窗棂上清响如磬。一缕箫音漏出,正是《鹤冲霄》的起调——清越孤绝,似鹤唳破云。
“三日后启程。”他抓起燎原枪,枪尖挑飞陶罐碎片,红鲤顺势滑入檐下雨洼,“告诉令妹,我不做驯鹰的,我要放归它。”
甄豫抚掌大笑,伞面雨荷在雨中翩然转身。马车驶离时,车辙碾碎水洼倒影,那尾红鲤已游向更深的水渊。
三日后,毋极那儿派了人来接柳珩,送行时,张飞抱来坛老酒,蛇矛挑起车帘:“四弟替俺尝尝洛阳的酒!若不如幽州老烧,代俺掀了他们的酒肆!
“此去洛阳凶险无比,四弟需小心谨慎…若不成便回涿县,自有人替你保管这一亩三分地”刘备没送什么,事实上他拿不出什么送的,柳珩手里已经有好几双草鞋了。
道别几人,柳珩上了路,马车驶过界碑,柳珩掀帘回望。
见公孙瓒的人正在北境巡弋,领头的银甲小将是月前与刘备等一齐冲阵的少年英雄,听说姓赵,他身上银甲如星子散落草原,原本柳珩还打算与他比试一番过过手瘾,现在看来……柳珩又看向南方的官道尽头,洛阳城郭隐在烟尘中,似巨兽匍匐。
嘛,还是等到洛阳归来时再商议切磋的事情吧。
甄宓的箫声自帘内飘出,正是那曲《鹤冲霄》。清越音色里藏着金戈铮鸣,惊起道旁寒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