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王府的檐角在残阳中勾出一道金边。
柳珩与貂蝉穿过影壁,庭中槐叶簌簌作响,惊起几只栖在枝头的灰雀。
廊下的铜灯尚未点燃,昏暗中唯有貂蝉的月白襦裙泛着微光,似一痕月色淌过青石。
“今日多谢公子作陪。”貂蝉轻声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青雀纹,“自义父闭门谢客后,府中已许久不曾这般热闹过了。”
柳珩正要答话,却见回廊尽头匆匆跑来一名小厮,皂衣下摆沾着泥渍,似是刚从外头赶回。那人喘着气在二人跟前站定,躬身道:“柳公子,门外有位先生求见,说是……”
“先生?”柳珩眉头微蹙,“可报了姓名?”
小厮摇头:“只递了这枚玉韘为信物。”他摊开掌心,一枚青玉扳指静静躺在纹路间,玉色温润如水,内侧刻着一行小篆,隐约可见“公达”二字。
“请人去偏厅稍候。”柳珩将玉韘拢入袖中,转身时瞥见貂蝉欲言又止的神色,低声道:“姑娘认得此物?”
“不……只是觉得玉质罕见。”她垂下眼帘,唇角笑意如蜻蜓点水,“公子且去忙吧,小女子也该向义父请安了。”
柳珩颔首,随小厮往偏厅行去。暮风掠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扑在窗棂上,沙沙声里,他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偏厅内未燃烛火,一道颀长身影立于屏风前,正仰首端详壁上悬着的字画。
那人身披鸦青氅衣,腰间束带无纹无饰,唯有手中一柄麈尾轻摇,尾端银丝流转如星河倾泻。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转身。
“叨扰了。”嗓音清泠似玉磬相击。
“足下看起来像这宅邸之人。请问,王大人在吗?”
原来是找王允的。
“你是何人?”
“我乃荀攸字公达,与王大人事先有约。先前已经呈上信物,如有必要,我可以出示信函。”
“无妨,我来带路。”柳珩倒是无所谓,这家伙瞧着文质彬彬,想来翻不起什么大浪。
“有劳了。”
……王允书房
“老朽已待荀君多时。荀君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商讨?”
王允看上去早早知道了荀攸的事,已经整备好衣冠在这儿坐着。
“那边容我直说了。”
他坚定的目光瞧着王允,然后…
“还望王公,除邪惩恶。”
王允倒是没有震惊的神色,只是话语中还有着犹豫。
“言下之意……可是指讨伐董卓吗?”
“正是。”
“的确,董卓最近专横跋扈,无恶不作。
可是当下情形,谁又能奈何得了他呢?”
王允的话满是忧虑,董卓的势力早已超出他所能及的范围了。
“加上近日来,他吞并何将军的势力后,实力大涨。甚至有传言说,董卓此番,还得到了刺史丁原麾下的猛将。”
柳珩补充到:“董卓如今,实力已是无人能敌。……就连两位袁家子弟也自知不如,离洛阳而去。”
荀攸默然:“此言不假。”
“那么,又为何前来找我?找我这个给都城带来无妄之灾的……老骨头。”
“只因相信,王公您必然有方法铲除董卓。”
“嗯……”
“况且,您府上还有武力同样超群的人。”
他很明显是在看柳珩。
“若公子愿意相助,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