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没人站出来做些什么的话,只会让这慢性的腐败不断蔓延下去。这可不是某所期望的。而且改变现状的力量已经在我手中……
所以,怎么样,你有没有兴趣在我手底下做事?”
“……请恕在下拒绝”柳珩拒绝了。董卓或许有着人格魅力吸引着西凉军为他效力,但如此混沌的局面绝非柳珩所愿。
“哼,虽然无视你的意愿,强行将你据为己有为我所用的方法有很多。不过,正是因为你这态度才更有价值。”
董卓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平淡的叙述。
“柳明渊,你就仿佛那吹拂过世间的缕缕清风,身怀毁天灭地的至力,又妄图抚慰全天下人。”
他感慨着。
“而某家理想的‘生’,就在这阵清风之中。
因此,柳珩,某的理想所在,今后也在这苍穹之下,去自由驰骋吧。”
……
柳珩踏出董府,西天最后一缕残阳正被乌云吞噬。
街边槐树的枝桠在风中张牙舞爪,像极了董卓席间那柄割肉金刀投在墙上的暗影。他握紧剑柄,掌心黏腻的冷汗渗进皮革缠绳,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血是汗。
洛水在远处呜咽,河面浮着几盏残破的莲花灯——白日里被董卓亲兵踹翻的乞儿尸首,此刻正随波逐流。
“清风?”他嗤笑一声,齿间还残留着董卓宴席上的腥膻。
董卓说得对,他确如一阵穿行乱世的风,吹散几缕血腥,却撼不动尸山血海;抚过几寸焦土,却熄不灭燎原之火。
方才席间董卓撕扯羊腿的模样与记忆重叠——何进头颅滚落朱雀门时,喉管也是这样豁着血淋淋的洞。
巷角忽传来孩童啼哭,柳珩猛然驻足。一名蓬头妇人在瓦砾堆中翻找,怀里婴孩的襁褓浸满泥浆。
他下意识探向钱囊,却见一队西凉骑兵纵马而过,马蹄将妇人刚拾起的半块胡饼碾作尘泥。
“柳公子。”
貂蝉的声音自槐荫深处传来。她提着盏白纱灯,灯火晕染裙裾上的花纹,仿佛振翅欲飞。
“义父让我来接应。”她递上帕子,绢角绣着并蒂莲——昨日南市同游时,她曾在香料摊前捏着这方帕子掩唇轻笑。
柳珩未接,反将淬毒透骨钉按回袖中。钉尖幽蓝微闪,恰似貂蝉耳坠上摇晃的孔雀石。
“董卓说,要借我这阵清风生吞汉室。”他望着洛水上漂流的尸灯,喉结滚动,“可他不知道,风也能助长火势。”
貂蝉指尖抚过灯纱,忽地轻笑:“公子可见过野火焚原?初时不过星火一点,待东风起——”她吹熄灯火,黑暗瞬间吞没二人身影,“便是冲天烈焰。”
更鼓声自皇城传来,柳珩转身走向王府。
夜色在他玄色深衣上流淌,剑穗扫过青石板,拖出一道水痕般的月光。
廊下阴影里,七宝刀在曹操掌中泛着冷芒,王允正将密信投入火盆。
焦糊味升腾时,柳珩已蘸着茶汤,在案几画出未央宫廊柱的影壁图。
董卓不会知道,他宴席间一句“生吞活剥”,让柳珩终于看清——乱世豺狼,从来听不懂清风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