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坊市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润,宛如镜面一般,倒映着天空和坊市的建筑。蒸腾的炊烟如薄纱般在空气中弥漫,裹挟着胡饼的焦香,在鳞次栉比的布幡间游弋,仿佛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栖息之所。
柳珩信步而行,停在了一处铁器摊前。他的目光被一把新锻的环首刀所吸引,那刀身闪烁着寒光,刃口的云纹在朝阳的映照下,宛如洛水的微波一般,荡漾着细腻的光芒。
摊主正与一名披甲的士卒争执不休,两人的声音在清晨的坊市里显得格外响亮。士卒手中攥着一把铜钱,狠狠地砸在砧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惊起了檐下的灰鸽,它们扑棱棱地飞起,掠过了悬着羊皮水囊的旗杆。
转角处忽然传来战马嘶鸣。
抬眼望去,见夏侯惇勒缰立于酒肆前。玄铁札甲的护心镜上沾着新鲜泥渍,似是刚巡营归来。马鞍旁悬着的酒葫芦随动作轻晃,滴落的残酒正渗入青石板缝隙,引来几只寻味的褐蚁。
两人目光隔街相撞时,夏侯惇的眼神微微眯,他抬手将酒葫芦抛给身后亲兵,铁护腕擦过马鞍铜饰,溅起一星火花。
坊市喧嚣忽远忽近,打铁声、叫卖声、马蹄声皆成了模糊的背景,唯余柳珩掌中环首刀的云纹,与夏侯惇甲胄鳞片的反光,在朝霞里流转着相似的弧度。
一支运粮的牛车队伍缓缓地从街道上驶过,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吱呀”声在这宁静的小镇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辆牛车上都装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着的是刚刚收获的新麦。麻袋的缝隙中,有一些谷粒像金粉一样地漏了出来,洒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
当牛车碾过青石板上的凹痕时,那“咯噔”一声仿佛是这个小镇在与这些粮食打招呼。而在酒肆前,原本停着一匹空鞍的战马,此刻它正低垂着头,似乎在嗅着空气中的酒香。
夏侯惇的身影已如闪电般迅速地从酒肆门口闪过,然后没入了那晃动的布帘之后。那布帘上绣着一只睚眦兽首,它正对着柳珩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进来聊聊吧。”低沉的声音从酒肆里传了出来。
柳珩定了定神,迈步走进了酒肆,在幕布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孟德已经很久没有埋头作诗了啊……”夏侯惇轻抿一口酒,若有所思地说道,仿佛对这件事颇有感触。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怕打扰他的雅兴,所以就出来了。”说完,夏侯惇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孟德的确是个吟诗作赋的天才。”夏侯惇放下酒杯,感叹道,“不过他总是劝我去读《诗经》,可我对那些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就像我,更擅长领军与战斗,而不是吟诗作对。”
夏侯惇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柳珩,笑着说:“不过,我看明渊你倒是有些才学傍身,或许你和孟德应该能聊得来?”
柳珩微微一笑,谦逊地回答道:“嗯,我的确对吟诗作赋有些兴趣,但与孟德相比,还是相差甚远啊。”他回忆起自己曾经也写过一些诗,但自从在中山遇到甄宓之后,就似乎没有再怎么动笔了。
夏侯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要是孟德听到你这么说,恐怕会高兴得喜极而泣呢!”
他的话语突然一转。
“孟德最近正忙于与各地的贵族们建立联系,试图获得他们的援助。他不仅在征兵,还在积极筹备物资,并确保运输路线的安全。趁着现在这个时机,他正在不遗余力地做好一切能够为未来奠定基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