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档的纸页在裴照手中翻动时,江浅注意到他中指第二关节总会在特定页码停顿 0.3 秒。那是祖父手札里记载钟楼星象图的部分,墨迹在泛黄纸页上洇出浅褐的晕圈,裴照的指尖却刻意避开右下角的双蛇交尾纹,像是触碰禁忌般迅速划过。台灯的暖光在他金丝眼镜上投下反光,遮住了瞳孔收缩的瞬间 —— 这个微表情,与三天前在图书馆查阅《古蜀秘典》时如出一辙。
“所以钟楼东侧墙壁的符号,排列方式类似北斗七星?” 裴照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歪斜的线条,江浅看见他刻意将 “勺柄” 方向画反,而实际壁画上的星芒指向正北偏东 15 度,那是祖父日记里反复出现的 “守护者方位”。她忽然想起初次见面时,裴照西装袖口若隐若现的银线刺绣,正是这个错误的星图方向。
深夜的书房飘着冷雨,江浅起身续茶时,瞥见裴照正在快速翻阅密档中关于 “青铜钟齿轮咬合声频率” 的记录。他的嘴唇无声开合,像是在默算某种密码,左手食指却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 三短一长,正是 “危险” 的暗语。当她的脚步声响起,裴照瞬间合上密档,指腹用力按在封面上,指节泛白如纸。
“裴先生对星象学很有研究?” 江浅递过茶杯,刻意将杯沿的云雷纹对准裴照的视线。他的喉结滚动,接过杯子的手势比平时僵硬三分:“略懂皮毛,毕竟考古总需要些天文知识辅助断代。” 说话时,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杯沿三厘米处,那里刻着与钟楼壁画相同的日轮纹,而真正的古蜀星象符号,应在杯底的月纹附近。
第四天凌晨,江浅在洗手间听见裴照的低语。隔着重门,断断续续的英文单词穿透水汽:“坐标确认... 双蛇纹激活... 注意容器反应。” 她按住狂跳的胸口,突然想起父亲遗物里的录音带,临终前模糊的遗言中,“容器” 二字出现的频率与此刻裴照的语气惊人相似。当她推开门,裴照正对着手机屏幕,蓝光在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屏幕上闪烁的定位图标,正是钟楼地下室的密室坐标。
密档研究进入第七日,裴照开始频繁使用红色批注。江浅发现他总是讲 “守护者血脉” 相关段落用红笔圈住,却在 “钥匙传承” 章节留下问号。更诡异的是,他在祖父手札的空白处补画星图时,故意将代表 “光明之心” 的主星与 “黑暗之心” 的辅星位置颠倒 —— 这是任何一本古蜀星象典籍都不会出现的错误,除非,他在刻意误导。
“这里的星轨走向,似乎和《华阳国志》记载的不符。” 江浅指着裴照画错的部分,注意到他握笔的手腕内侧有新出现的淤青,形状竟与钟楼密室门上的密码凹槽完全吻合。裴照慌忙用袖口遮住,嘴角扯出僵硬的笑:“年纪大了,手抖得厉害。” 可上周他拆解机械守卫时,手指在电路板上的精准度,连苏瑶都惊叹堪比外科医生。
雨夜里的书房突然跳闸,黑暗降临的瞬间,江浅听见密档被迅速合上的声响。手机屏幕亮起时,她看见裴照正将某页纸塞进西装内袋,纸角露出的云雷纹边缘,染着淡淡的金色粉末 —— 那是她在钟楼壁画剥落处采集的特殊颜料,成分检测显示含有千年不腐的秘银。当灯光恢复,裴照的表情已恢复如常,内袋却鼓起不自然的棱角。
“裴先生,能看看您刚才记录的笔记吗?” 江浅伸出手,指尖微微发颤。裴照的笑容凝固了 0.5 秒,递过笔记本时,刻意将页面停留在无关紧要的地形图。她翻到最新页,发现背面有用指甲刻的小字:“容器觉醒需双纹共鸣,6 月 21 日夏至零时。” 日期下方,画着与她手背胎记相同的双蛇纹,旁边是裴照名字的英文缩写,被匕首划过的痕迹覆盖。
第十二日午后,裴照接到一通神秘电话。他走到阳台,压低声音说话,风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后腰处的皮套 —— 里面插着一把刻有云雷纹的短刀,刀柄末端的红宝石,正是钟楼尖塔顶端曾经镶嵌的那颗。江浅记得文献记载,那宝石在二战时期便已失踪,此刻却在裴照手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组织已经察觉容器的存在。” 裴照回来时,语气比平日低沉八度,“我们需要提前行动。” 他摊开的地图上,钟楼位置被红笔圈住,旁边用古蜀文写着 “献祭之地”。江浅注意到他标注的行动路线,正是祖父日记里记载的 “守护者逃亡路线”,而终点坐标,与她梦中反复出现的神秘山谷完全重合。
当晚整理资料时,江浅偶然发现裴照的笔记本夹层。里面掉出半张老照片,边角残缺处,能看见年轻的裴照站在钟楼前,身边是穿着守护者服饰的中年人 —— 那人面容与祖父年轻时的画像有七分相似。照片背面用褪色的红笔写着:“第 37 代容器候选者,1945 年冬至。”
密档中的某页突然飘落在地,江浅弯腰拾起,发现裴照此前刻意避开的段落:“当双纹在容器身上显现,守护者与守望者的界限将被打破。警惕那些知晓星图错误的人,他们的血液里流淌着背叛的诅咒。” 她的视线模糊,忽然想起裴照泡的蒙顶甘露,第三泡时总会留下七道涟漪 —— 那是古蜀秘语中 “危险” 的信号,而她,竟一直忽略了这个重复出现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