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地下据点的铁皮屋顶,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江浅蹲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借着手电筒的冷光整理物资。她的军用背包摊开在身前,急救包的拉链上还挂着半片枯叶 —— 那是三天前在钟楼废墟里捡到的,此刻却成了她掌心的镇纸。
“匕首带两把。” 顾云舟的声音从货架后方传来,他正在检查缴获的日军手雷,手指熟练地拧开弹盖,“油库附近的岗哨有暗哨,无声武器更管用。” 他扔来柄锯齿格斗刀,刀柄上刻着歪歪扭扭的 “杀” 字,刀鞘内侧藏着微型指南针。
江浅接住刀的瞬间,金属凉意透过掌心。她想起昨夜在裴照实验室看到的解剖报告,那些被人鱼泪侵蚀的组织样本,边缘呈锯齿状溃烂 —— 就像这把刀的刃口。“急救包里多放磺胺粉。” 她头也不抬地说,将三支吗啡注射液塞进夹层,“如果沾到那些蓝色血液……”
宋栖凰突然从楼梯口探进头,她刚去联络点送完情报,围巾上还滴着混着铁锈的雨水:“日军加强了巡逻,现在连火柴都算管制物品。” 她抖开油纸包,里面是十二根伪装成口红的火柴,磷面藏在管盖内侧,“用这个引爆炸药,记得离火源三米以上。”
顾云舟接过火柴时,指腹擦过管身的蔷薇花纹。这是他第三次看见宋栖凰用这种口红,前两次分别是刺杀日军翻译和爆破铁路桥。“钢琴里的定时装置需要三分钟预热。” 他用匕首尖挑开地板缝隙,露出底下的炸药箱,“得有人留在现场至少九十秒。”
地下室突然陷入沉默,只有雨水撞击管道的回响。江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顾云舟话里的意思。三个月前的面粉厂行动,就是因为撤离时间计算失误,导致两名同志被俘。她转头看向宋栖凰,却发现对方正用镊子夹出袖口的监听装置 —— 那是今早出门时被日军特工贴上的。
“我来负责引爆。” 宋栖凰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解开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这具身子已经废了,能换油库升天,值当。” 她的手指抚过炸药箱上的红星标记,那是用指甲蘸着战友的血画的。
江浅猛地站起身,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不行,你留在钟楼协助发信号,我 ——” 话未说完,顾云舟已经将手雷塞进她背包侧袋,金属外壳硌着她的腰椎,像块烧红的烙铁。“你负责断后。” 他的语气没有商量余地,“你的眼睛能看见那些符咒,万一遇到人鱼泪……”
墙角的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照亮顾云舟腰后鼓起的弹匣。江浅这才注意到他换了条皮带,上面挂满了用古蜀青铜币改制的消音器 —— 每个币面都刻着 “镇水” 二字,是从青羊宫废墟里扒来的。“这些老东西比钢珠管用。” 他晃了晃手里的霰弹枪,“能让那些蓝色怪物消停会儿。”
宋栖凰突然拉开墙上的暗格,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枚瓷瓶,瓶身绘着缠枝莲纹,却用蜡封着口:“这是我在川剧班子学的绝活。” 她拔掉瓶塞,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面而来,“花椒粉混着石灰,喷到眼睛里比辣椒水还狠。” 她往江浅的腰带里塞了三瓶,瓶颈处系着红绳,像极了待嫁姑娘的香包。
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震得天花板簌簌掉灰。江浅摸出怀里的密档残页,上面用米汤写着油库的通风管道图。她将纸页浸进醋里,淡褐色的线条逐渐显现,管道交汇处画着个眼熟的水纹符号 —— 正是裴照后腰的伤疤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