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时皆为孤瓣,聚作春泥便可滋养新芽。
残月未尽,八百义勇已拔营南行。
一晃又是几日,队伍已快抵达巨鹿,黄巾肆虐之地可谓民不聊生,一路行至此地,柳珩等人也杀了不少喜好劫掠民生的贼人。
这日,晨雾裹着槐香在林间游走,朱轮安车的铜铃脆响惊散枝头寒鸦。甄豫未等车驾停稳便掀帘跃下,苍青锦袍的下摆被车辕勾破也浑然不觉。他腰间悬着的半块残玉随步伐晃动——正是柳珩当日在范阳郊外杀退黄巾时,随手扯了根麻绳替他系上的。
\"可是涿县柳明渊!?\"甄豫嗓音带着颤,不知是晨露太凉还是心绪太烫。他广袖扫过道旁沾露的野菊,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朝阳下泛起细碎流光,\"自范阳一别,某夜夜想着和你相见......\"
柳珩眉头一挑,来着的确是甄豫但这也太…热情?
还没得柳珩回答,急躁的张飞丈八蛇矛横挑,矛尖几乎戳到甄豫鼻梁:\"呔!你这白面小郎君带着恁多车马,莫不是黄巾贼扮的细作?\"他虬髯上还沾着昨夜酒渍,铜铃眼瞪得溜圆。
刘备疾步上前按住蛇矛,铁皮护腕与铁矛相撞铿然作响:\"翼德不得无礼!\"他抱拳施礼时,甲胄鳞片擦过甄豫臂上缠着的素纱——那是当日柳珩为他包扎箭伤用的麻布,如今已染成追思亡母的丧色,\"早闻中山甄氏累世清名,柳贤弟月前也曾向我提及曾救公子于马匪刀下。\"
“正是,某近些日子在涿郡地界行商时也听闻有一支义军讨贼救民,正想着会不会是柳明渊,如今见到果然实我心中所想。来,诸位且看。”
二十名家仆抬着檀木漆箱鱼贯而来,箱面金漆绘制的狻猊在晨光中栩栩如生。最前的箱子忽地滑开半寸,雪色绢帛如瀑布倾泻,露出下面寒芒凛冽的环首刀。刀柄缠着玄色犀革,吞口处阴刻的\"柳\"字还沾着新磨的铁粉。
\"家父听闻义师南下,特命某备下环首刀三百柄。\"甄豫指尖抚过刀刃,血珠顺着指纹滚落也不觉痛,\"另有粟米千石、腌肉百瓮,此刻该到营中了。\"他忽然指向西南天际,众人顺势望去——七八个庄稼汉正推着独轮车在官道疾行,车上陶瓮贴的\"柳\"字红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关羽青龙刀柄轻叩地面:“甄公子消息倒是灵通。”
“岂敢岂敢!”甄豫从袖中抖出一卷帛书,密密麻麻的红指印刺痛人眼,“自涿郡至中山,三百里乡亭皆悬柳字旗。前日方城百姓联名上书,求郡守为柳县尉立生祠——”他忽地指向道旁田埂,几个农人正将木牌插进麦田,牌上歪扭刻着“柳公田”三字,“瞧,连庄稼汉都知义师秋毫无犯。”
柳珩红枪挑起一捧新土,麦粒混着露水滚落掌心:“不过是借了百姓的牲口破敌,虽已尽力偿还却于事无补,死伤的弟兄们也是家中长子,这是无法挽回的。”
“柳兄可知?”甄豫压低嗓音,“涿郡小儿传唱童谣——‘火牛怒,黄巾哭,柳字旗过万骨枯’。如今中山商贾运货,宁绕百里也要找插柳旗避祸,这片地界谁不晓得你柳明渊千人破数万?”他忽地轻笑,“连家妹都缝了面柳字旗,说要挂在闺阁驱邪。”
张飞闻言大笑,震落枝头栖鸟:“四弟这名声,倒比俺的蛇矛还唬人!”
“正是,依我看诸位不如在毋极县内留宿一晚,也好让我尽地主之谊。义勇军的弟兄们也可以好好休息一晚,连续行军实属不易。”
“那便叨扰了。”柳珩谢过甄豫,领着一行人跟着甄豫走。
暮色垂落时,毋极县城门洞开。甄氏别院朱门绣户,却无半分奢靡气——这院子也没人住,但诸多装饰还未有使用过的痕迹。
“此院原是家父为柳兄所建,也是为表感谢的……毕竟柳兄对我甄家实为大恩。为此,稍后烦请诸位来我甄家府上赴宴,家父得知你们要来早早备好了宴席,也好尽地主之谊啊……”
“令堂盛情难却,若不赴宴便是不尊重他老人家了,既如此,稍后我便和大哥二哥三哥一齐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