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暗涌轘辕(2 / 2)

“黑山贼来了!”流民中爆出嘶吼,冲天鼓声自山崖炸响。数牛皮大鼓震得地动山摇,鼓槌竟是折断的箭杆、劈裂的盾牌。

柳珩立于鹰嘴崖巅,黑袍被山风撕扯得猎猎作响。他反手扯下外袍,露出内衬镔铁札甲,甲片冷光如寒星坠地。

张弓搭箭,箭簇裹着的油麻布浸透了松脂,火折子擦过箭尾的瞬间,烈焰“嗤”地窜起,映得他眉眼如刀削斧凿。

“飞燕旗起!”

一声暴喝,火箭离弦。火光划破夜幕,似赤色流星坠入官道,箭尖精准钉入领头金车的蜀锦车帘。

磷粉遇火轰然爆燃,蟒纹锦缎在烈焰中扭曲翻卷,金车顷刻化作咆哮的火龙。

山脊间骤然亮起火把,越骑营精锐掀开粗麻布伪装,镔铁札甲的寒光刺破夜色。战马嘶鸣如雷,铁蹄踏碎山石,俯冲之势似天河倾泻。

“放箭!”柳珩长枪指天。

三百火箭齐发,箭雨裹挟着硫磺刺鼻的烟气,如陨星坠地。

官道瞬间沦为火海,金车辕木爆裂声此起彼伏,载满金饼的箱笼被火舌舔舐得噼啪作响。

西园锐士的环首刀尚未出鞘,流民已从两侧沟壑蜂拥而出——老妇抡起捣衣杵砸向马腿,孩童将艾草绒抛入甲胄缝隙,樵夫挥斧砍断缰绳。

柳珩纵马踏过燃烧的辕木,玄甲浴火如修罗降世。

长枪“燎原”破空刺出,枪尖挑飞黄门宦官的金丝远游冠,冠上东珠滚落火堆,炸起一团青烟。

“回去告诉张让——”

枪尖抵住黄门咽喉,柳珩劈手扯下半幅未燃尽的蜀锦。

锦上金线蟒首被烧得焦黑蜷曲,独眼却仍狰狞怒睁,他反手将残锦掷入火堆,蟒纹在烈焰中化作灰烬:“三年之内,张某必斩他狗头,悬于洛阳十二门!少一日,剜一目;缺一刻,断一指!”

那黄门连滚带爬遁入夜色时,柳珩已令士卒劈开车辕。鎏金铜锁崩裂的刹那,金饼如瀑倾泻,马蹄金翻滚碰撞的脆响混着流民呜咽,在火海中荡出悲怆回音。

“麻子哥分金!”

流民中爆出嘶吼,白发老翁颤巍巍捧起金饼,暗刻的飞白体“民”字映着火光,似血书浸透骨髓。众人将蜀锦掷入火堆,蟒纹在烈焰中抽搐如垂死毒虫,焦臭味混着艾草苦香,竟似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典。

寅时三刻,火势渐熄。柳珩扯过一面黑山贼旗覆于金车残骸,旗角飞燕衔穗图被血与火染成赤金。甄豫立于崖畔,玉箫吹破晨雾,调子是《陌上桑》的变奏——甄豫立于山崖,看着火海中翻卷的蟒纹,轻吹玉箫。箫声混着鼓点,如为十常侍奏响的葬歌。

百里外,逃命的黄门攥着半截焦锦,锦上残存的蟒尾正指向洛阳。

……

数日后,张让府邸。

逃回的黄门匍匐在地,手中半截焦锦仍散着糊味。张让枯指捏碎茶盏,碎瓷割破掌心:“好个张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