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空中,北斗七星清晰可见,天枢星的微光透过钟楼彩窗,在江浅的发报机上投下菱形光斑。她的指尖悬在古蜀文字键位上方,掌心的汗渍让青铜按键泛起温润的光泽。远处油库的探照灯扫过雪地,在她脸上投下惨白的光影,宛如舞台上的追光灯,而她即将上演的,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哑剧。
“三、二、一。”江浅在心中默数,拇指果断按下“天枢”键。发报机发出蜂鸣,钟楼顶端的青铜天线随之震颤,将摩尔斯电码转化为肉眼不可见的脉冲,穿透凛冽的空气。这组电码经过三重加密,前两层是古蜀星象符号,最内层则藏着摩尔斯电码的变种,即使被日军截获,也会被误认为是气象观测数据。
宋栖凰耳后的微型接收器传来规律的震动,她数着震动次数,在心中破译出“行动开始”的指令。顾云舟早已将钢琴推至油库东侧围墙下,琴身的阴影与废弃的军用卡车完美融合。潜伏同志老陈从暗处闪出,他穿着日军炊事兵的制服,腰间的白围裙下藏着两束手榴弹。
“换岗时间还有七分钟。”老陈低声说,将手榴弹塞进钢琴底部的暗格,“巡逻队刚补充了照明弹,现在库区亮如白昼。”宋栖凰点点头,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指向01:15。她解开旗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在上海执行任务时留下的,此刻却成了开启引爆装置的钥匙。
顾云舟用匕首撬开钢琴底板,露出里面错综复杂的线路。宋栖凰的手指在键盘下摸索,终于触到那个刻着木棉花图案的按钮——这是她特意设计的保险装置,只有用特定力度按压三次,才能启动雷管。当第三次按压完成时,钢琴内部传来轻微的“咔嗒”声,定时装置开始运转,红色数字显示还有三十分钟。
“老陈,你去切断电源。”顾云舟将一支手枪塞进老陈手中,“宋姐和我留在这里设置伪装。”老陈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宋栖凰则从琴凳下抽出油布,将钢琴伪装成被积雪覆盖的废旧家具,指尖不小心碰到琴键,发出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远处突然传来柴油发电机的轰鸣,油库的照明弹应声而起,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顾云舟一把将宋栖凰按在钢琴后侧,两人紧贴着冰冷的琴身,听着日军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宋栖凰的鼻尖嗅到顾云舟身上的硝烟味,混杂着他惯用的枪油气息,竟让她想起某个战火中的午后,他在地下室为她调试发报机的场景。
“太君,这边什么都没有!”老陈的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紧接着是皮靴踢踹的闷响,“滚远点!”日军伍长的叫骂声传来,却没了后续动静。顾云舟透过琴身缝隙望去,看见老陈一瘸一拐地走远,裤腿上渗出的血迹在雪地上拖出细长的痕迹——他刚才故意暴露自己,引开了巡逻队。
“还有二十分钟。”宋栖凰低声说,摸出镜子反射月光,向钟楼方向发出确认信号。江浅的回应很快传来,信号灯连续闪烁五次,那是“安全”的代码。顾云舟趁机检查引爆装置,却发现定时装置的显示屏上布满雪花点——日军的干扰器已经启动。
“信号被屏蔽了!”顾云舟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必须手动引爆。”宋栖凰点头,从旗袍内衬取出一支口红,在琴盖上画了个圆圈——这是留给江浅的最后信号,表示他们将采用备用方案。当她画完最后一笔时,远处的发电机突然停止运转,库区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