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姨笑着替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苏雪歌鼻尖发酸——小时候每次生病,韩姨都是这样温柔地抚过她的额发。如今那指尖带着熟悉的药香,却比从前更加温暖有力。
“韩姨,您去南疆了啊!“顾如玖也很惊异,在这个大陆上也是存在南疆,当然不是之前的世界的南疆,这个世界的南疆更像是一片原始森林,森林中生活着各种恐怖的灵兽和各种珍稀的动植物。
这个世界的南疆,是一片被苍翠与危险共同编织的秘境。万丈高的古木盘根错节,树干上缠绕着会发光的藤蔓,在黑夜中如同无数蜿蜒的星河。森林终年笼罩在乳白色的灵雾里,那雾气看似轻柔,却暗藏杀机——吸入过多便会产生幻觉,让人永远迷失在树海之中。
林间栖息着双头玄蟒,通体漆黑如墨,唯有七寸处生着血红的逆鳞;天空盘旋着翼展三丈的雷音雕,振翅时能引动九天玄雷;而腐叶之下,则潜伏着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噬魂蚁群,所过之处,连元婴修士的护体罡气都能啃噬殆尽。
但危险往往与机遇并存。在食人花丛深处,生长着能肉白骨的天香灵芝;悬崖绝壁的缝隙里,藏着千年才凝结一滴的玉髓灵乳;更有传说中的凤凰木,其叶片赤红如血,飘落时能治愈一切心魔创伤。每逢月圆之夜,整片森林会泛起幽蓝色的荧光,那是亿万只灵萤在吸取月华,它们尾部的光点能解百毒,却也引来无数捕食者。
南疆最神秘的是深处的巫族部落,他们住在巨树顶端的树屋里,以星辰为图腾。巫女们佩戴着兽骨项链,能通过古老的咒舞与灵兽沟通。而部落祭坛则建在一株通天建木的树洞中,树干上刻满了会随季节变换颜色的神秘符文。
此刻阳光穿过药圃的灵植,在韩姨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发间那支木簪隐隐散发出安神静气的幽香,正是南疆特产的沉梦檀木。
顾如玖眼睛瞪得溜圆,连手里啃了一半的蜜饯都忘了咽下去:“您、您该不会去了巫族的舍命林吧?!“她声音都变了调,手指无意识揪紧了韩姨的袖子,“那地方可是连大师兄都不敢轻易踏足的!“
听这个名字都能知道这个地方有多不详,虽然那个地方里面有每个炼药师都喜欢的各种药材,但是鉴于其危险性,其实去的人很少。
顾如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久没见韩姨,她竟然去苗疆了!
“又不是我自己去的,是你师父和你大师兄,我们三人一同去的。“韩姨看了一眼顾如玖,知道这丫头是担心自己,不过自己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顾如玖闻言,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得能塞进一颗灵果:“师、师父和大师兄也去了?!“她脑中立刻浮现出自家那位总像是老顽童一样的师父,穿着正经的玄色长袍在原始丛林里披荆斩棘的模样,顿时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怪不得去雪月境的秘境之前都找不到师父、大师兄和韩姨的影子,原来这三个人背着她去南疆了啊。
其实顾如玖猜测的到,看韩姨的状态可能是之前有什么暗伤或者身体里有什么毒素,估计是此去一趟是需要什么只有舍命林才有的药材。
看韩姨现在的状态,估计是一切已经都解决了!
韩姨见她这副表情,忍俊不禁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师父为了采那株千年血参,可是跟守护灵兽打了三天三夜。“她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留影石,指尖轻点,顿时在半空中映出一幅画面——
只见那百年古木的枝桠间,向来仙风道骨的师父大人此刻活像只被雷劈过的山鸡——雪白的胡子被树枝勾成了乱蓬蓬的鸟窝,道袍前襟沾满可疑的紫色浆果渍,最可笑的是头顶还顶着半个蜂巢,几只金翅蜂正愤怒地围着他锃亮的脑门打转。
“孽徒!还不快来救为师!“他边吼边往嘴里塞那截血参须子,结果被苦得整张脸皱成菊花,头冠“咣当“掉下去正砸中魔猿的第三只眼。那畜生顿时狂性大发,抡起磨盘大的拳头“咚“地砸向树干,震得满树灵果噼里啪啦往下掉。
容澈只能无奈上来救师父。
顾如玖一阵无语,自己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韩姨笑眯眯地又放下一段影像:“还有你大师兄……“
画面一转,只见向来优雅从容的容澈大师兄,此刻正被一群毒蜂追得满山跑,玉冠都歪了,束发的银丝带飘在身后,活像条狼狈的小尾巴。他边跑还不忘捏诀,结果一个不慎踩到沼泽边的苔藓,“哧溜“滑进了泥潭里——
“啊呀!“顾如玖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大师兄的黑历史!这留影石我要复制一百份!“
韩姨坏心眼地补刀:“你大师兄为了给你找解毒的七星月见草,可是连形象都不要了。“她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喏,这里头装的,可都是他亲手采集的。“
顾如玖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望着瓶中流转的星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大师兄那些天总不见人影,是跑去南疆为她寻药了?
顾如玖心中更是感激大师兄了,好吧,看在大师兄对自己这么好的份上,她就老老实实的把大师兄的惩罚完成了吧。
韩姨笑吟吟地捋了捋衣袖,露出手腕上缠绕的一缕七彩藤蔓——那藤蔓竟像活物般微微蠕动,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南疆噬魂藤?!“
苏雪歌难得失态,手中的玉简“啪嗒“掉在地上。
噬魂藤在韩姨皓腕间缓缓游动,宛如一泓流动的七彩琉璃。藤身不过小指粗细,却剔透如冰晶,内里似有星砂流淌,每道纹路都在阳光下折射出不同色泽——时而如朝霞映雪,时而似暮霭沉金。
最奇的是藤蔓表面覆着层极细的银毫,随着蠕动会簌簌抖落荧光粉末。那些粉末飘散到空中竟凝成微小符咒,转瞬又消融在风里。当它缠紧时,能看见藤芯处有条血线在搏动,恍若活物经脉。
此刻这邪性的灵植正亲昵地蹭着韩姨指尖,顶端突然绽开朵指甲盖大的花苞。五片花瓣薄如蝉翼,花心却生着密密麻麻的晶刺,随着呼吸节奏开合,发出类似婴儿呓语的“沙沙“声。
苏雪歌突然倒抽冷气——那花瓣每次开合间,隐约可见花房深处蜷缩着无数半透明的人形魂魄,正是古籍记载的“噬魂留影“之相!
“小玩意儿罢了。“韩姨手腕轻抖,那藤蔓忽然化作一枚碧玉镯子,“倒是遇见个有趣的小家伙……“她忽然从腰间锦囊里拎出条通体银蓝的小蛇,那蛇不过筷子粗细,头顶却生着珊瑚似的玉角。
那条小蛇甫一出锦囊,周身便漾开一层水雾般的灵光,银蓝色的鳞片并非整齐排列,而是如同冰裂纹瓷器般交错层叠,每一片边缘都泛着星辉似的冷芒。它慵懒盘绕在韩姨指尖时,鳞隙间竟渗出细碎的雷电,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最夺目的莫过于头顶那对珊瑚玉角——并非死物,而是半透明的活体晶髓,内里流淌着液态的金色光晕。角尖时不时迸出两三点火星,落在韩姨衣襟上烧出几个焦黑小孔,她却浑不在意。
当它昂首吐信时,能看见咽喉处嵌着枚逆鳞,鳞上天然形成雷电纹路。信子也非寻常蛇类的分叉舌,而是如水晶兰般半透明的三叉状,每次伸缩都带出缕极淡的龙息,将周遭空气冻出细霜。
突然,它玉角金光大盛,尾巴尖无意识拍打出古老韵律——竟引得远处药圃里所有水系灵植无风自动,连欧阳定羽佩剑上的水精石都开始共鸣发光。
“蛟龙幼崽?!“韩宝儿尖叫着往后蹦了三尺远。
小蛇懒洋洋地盘上韩姨指尖,突然冲着顾如玖“嘶“地吐了吐信子。
顾如玖怀里的兔子瞬间炸毛,“嗖“地窜出去老远,一头撞进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药圃边的欧阳定羽衣摆下。
“您居然把南疆巫女的守护灵兽幼崽给……“欧阳定羽难得露出诧异神色,话说到一半却被韩姨眨眼睛打断。
“嘘——“她指尖轻点小蛟龙的角。
血雾散去的瞬间,整个药圃的灵植无风自动,连容澈精心培育的金霞兰都突然绽放出耀眼金光。
“欧阳来了,快过来,正好也有一段时日没看见你了。“韩姨脸上露出笑眯眯的和蔼表情。这几个孩子都是跟她关系很好的孩子,说是一个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现在最小的两个丫头韩宝儿和顾如玖也逐渐长称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欧阳定羽执剑抱拳,腰身微倾,行了个极标准的晚辈礼。玄色剑袖垂落时露出内衬的霜色暗纹。行礼的姿势看似恭敬,偏生那双眼尾微挑的凤眸斜斜一瞥,剑穗流苏随着转头在顾如玖裙边扫过,荡出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顾如玖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手里玉简“啪“地合拢,正好挡住他视线。偏那玉简上还沾着方才偷吃蜜饯留下的糖渍,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活像罪证。
“欧阳师兄眼睛不舒服?”她假笑,脚尖却偷偷把啃灵草的兔子往韩宝儿那边拨,“要不要我用新研制的清目丹给你治治?”话音未落,那兔子突然打了个嗝,喷出几片金霞兰的花瓣。
欧阳定羽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看来容澈对你罚的还是不重,所以你还有精神在这里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