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鸣先是一愣,随即胃部又开始抽痛。
他完全无法理解卫承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眼泪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便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沿着脸颊滚落到枕头上。
“你凭什么说这种话,”江时鸣越是激动,语调反越是冷淡,听来越像是个萍水相逢对彼此毫不在意的过路人,“是你自己说后悔认识我的,我成全你,我还有错了吗?”
大约是身体的热度确实没退干净,潜藏在心底,几次三番被他用各种理由压制下去的恨毒终于从喉咙里反出来,变成了刺向对方的利剑。
“我的号码是最近才换的,你到现在才想起来质问我吗?”
“……”
“如果没别的话说,我要睡了。”
江时鸣把被子拉得更高,直到盖住脑袋。
卫承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你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你叫我怎么去质问你?我连你住哪儿都不知道。”
甚至就连他们后来仅有的那一次联系,那张至关重要的版权合同,都只能靠一位碰巧先后遇见了他们俩的乐队老师,给江时鸣带去了“看看邮箱”这么一句话。不然江时鸣是根本不会看那个私人邮箱的,事实也是如此,那邮箱在之后就再也没被登录过了。
这下轮到江时鸣说不出话了。
他在娱乐圈里拥有最狭窄的人脉,一起合作过很多次的录音师都不知道他究竟定居在哪个城市。他还有娱乐圈里最容易被正主教训的一群粉丝,别说接机接车这种出格行径,连在粉丝提问环节里问他私下状态怎样都只能获得一个已读不回。他对狗仔或代拍更是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总是跳过大家约定俗成的提醒警告环节直接举报,以至于热度最高那阵大家隔三差五就能在网络上看见营销号胡编乱造的他犯事儿的消息。
也许会有人说艺人离了粉丝什么也不是,但谁叫他还有一身才华呢,本来他就是圈内口碑大于圈外流量的人,要他举手投降得先让全国的KtV下掉他的歌才行。
所以综上所述,当他打定主意要避开一个人的时候,达成这个目的就像正常智力的成年人类学会三分钟泡面一样简单。
粉丝不知道他在哪,熟人不知道他在哪,连狗仔都蹲守半个月才发现蹲错了人。
而在这三种关系之外的卫承不知道他住哪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从初三和卫承认识开始,两个人就一直是同居舍友的关系了。
不过面对卫承的咬牙切齿,江时鸣却丝毫不觉得心虚。
他蒙着脑袋,在被子里反问:“那你可以给我留言,等我把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能看到了。”
卫承被气得浑身发抖:“你真是我见过全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人!”
听对面这么说,江时鸣更是怒从心头起:“难道你就是很讲道理的人吗?你突然说要解散的时候考虑过我是什么感受吗?是你先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做乐队不是过家家——”
“我就喜欢过家家!”
“我不喜欢!”卫承怒吼出声,“而且,而且我也没有说要和你分开,那天只是我一时气话,我本来想——”
“气话?”江时鸣的眼泪终于连成一串,在被子和枕头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湖泊,“我现在就很生气,也没对你说那么过分的气话。”
他眼前再次浮现那天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