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幕间·河流入江(2 / 2)

卫承脸上仍然笑着,眼神却冷下来。那双时常爱人的眼睛在不爱时像一对锋锐的毒刺,他情不自禁又说起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你和那反复的程远川都能重归于好,怎么就非得要我做个圣人?不能口不择言,不能口是心非,不能犯错,再后悔吗?我出门才多久的时间,你把房子都搬空了,不会是早就想着要走,只是那天恰好找到机会借题发挥吧。”

“卫承!”江时鸣的声音冷冷在二人之间回荡,“你胡说什么呢?你说你犯错,然后后悔……你后悔在哪儿了?后悔当时的分割合同没写得宽泛些,好让你现在的日子好过一点吗?”

气血轻易便涌上来,淹没两个人一见彼此便会被轻易消磨的理智,本来的浅浅抱怨逐渐演变成一场双向讨伐,不美好的回忆被加工再加工,从吵闹升级成战争。

“好过?你觉得我要靠什么才能好过,靠钱?”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可以靠钱过得更好,还是你要说你有个纯洁无瑕的理想,你的理想容不得金钱玷污?”

卫承都不知道他们俩的话题怎么绕到这儿来的,但他心里的确有个无法被金钱玷污的纯洁无瑕的理想没错。

于是他怒道:“是啊,就像你说的,我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之一,所以,我……”

“够了,”江时鸣说不上自己的愤怒多一点还是悲哀多一点,“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你就不能直白一点吗?干脆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江时鸣就是直觉卫承对他是有索求的。

尽管他也不太懂,自己和对方已经划分道路两旁,自己身上究竟还能有什么值得对方索取的东西。

而卫承听他的问话却只感到荒唐:“所以在你眼里,我们过去……我们之前的那些时间,都只是我为了攫取资源的刻意设计吗?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不算话的人,”江时鸣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淡,向卫承睨来的目光轻飘飘的,像在看一捧野草,“背信弃义的人,阴晴不定的人……莫名其妙的人。”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江时鸣猛地将头扭转向另一边。

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漠得像高高在上的天仙,但他双手环胸扭过头去的姿态却将一股红尘烟火气注入,将他衬成一个闹别扭的男人。

卫承就这样听完了他的控诉,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惯常有的那种冷笑、嘲笑、微笑或者皮笑肉不笑,而是真真切切笑得椅子都发颤,一股一股的气声从他鼻腔里泄出来,上扬的嘴角与下压的眼尾共同在脸上挤出个堪称清俊的快乐表情。

“……你有病?”

江时鸣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骂人了。

卫承看着他扭转回来的脑袋,眼里亮晶晶的,像打开了什么新大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可以做一点什么。

“好吧,那照你说的,我告诉你我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恰在此时,卫承的登机广播响起,他起身拿好自己的外套,忽而弯下腰,附到江时鸣耳边道:

“和我同台吧。”

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近太远,命运纠缠的线蒙住了我们的双眼,对错在这段关系里太过理性,而爱恨又过于笼统。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我们都想看清楚这错乱的线团下面,究竟掩盖着什么。